凌疏妡看着不断围上来的修士，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低声道：“他们……都是来找我的吧。”
绾淬轻正挥刃劈开一道袭来的法术，
“我说了，把眼睛闭上。”
“你为什么要保护我？”凌疏妡却不依不饶，声音里带着点执拗，
“从我再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你的态度不对劲。是桃夭玖黎跟你说了什么，对不对？”
绾淬轻动作一顿，避开法器的间隙沉默了片刻，羽翼扇动带起一阵狂风，将几名修士逼退。
“我挺喜欢你这单纯的样子，世界难得的一丝澄澈与烂漫。”
她忽然开口，目光扫过凌疏妡清澈的眼睛，语气难得带了点柔和。
凌疏妡愣住，下意识道：“可我们认识还不到几个时辰。”
“你的眼睛说明了一切。”绾淬轻说着，又挥出数道风刃，将袭来的法阵撕裂一道口子，拽着她往缺口冲去。
修士们的攻击越发密集，灵光在林间炸开刺眼的光。
凌疏妡看着绾淬轻肩膀新添的伤口，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翻涌上来，指尖攥得发白。
“怎么？想哭啊？”绾淬轻察觉到她的僵硬，抽空瞥了她一眼。
“我不是。”凌疏妡摇摇头，声音有点闷，“我只是……感觉很奇怪，有点不知所措。”
绾淬轻一边避开袭来的飞剑，一边嗤笑一声，
“我之前打伤那小兄弟的时候，你可没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凌疏妡被她说得一怔，下意识反驳：“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绾淬轻步步紧逼，风刃扫开侧面攻来的法术，
“都是打斗，都是受伤。”
“就是……不一样……”凌疏妡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解释。
那时只觉得是立场对立的冲突。
可此刻看着绾淬轻为护她而添的伤口，心里的滋味却复杂得像缠成一团的线。
绾淬轻挑眉，忽然话锋一转：“是因为现在人多？觉得场面更吓人？
那当时那个血族女子，她一个人对阵那么多妖兽修士的时候，你又是什么反应？”
凌疏妡愣住了，老实道：“我不知道……”
她那时只顾着跟着郗霖逃亡，根本没敢回头细看。
绾淬轻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冷意：“因为你没见到，所以你不知道。
这世上的厮杀从来都一样，血肉横飞，生死一线。”
话音落时，她猛地转身，用羽翼为凌疏妡挡下一记惊雷般的法术，羽毛被劈得焦黑几片，散落空中。
凌疏妡看着那几片飘落的焦羽，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绾淬轻没再与那些修士缠斗，带着凌疏妡一路往上疾飞，直到落在一座云雾缭绕的高山之巅才停下，将她轻轻放下。
山巅风大，吹得两人衣袂猎猎作响。
下方的厮杀声已被风声吞没，只剩下远处隐约的灵光闪烁。
凌疏妡还没站稳，就见绾淬轻缓缓抬起左手。
“风翎。”
刹那间，周围的灵气如潮水般向她掌心汇聚，青光流转间，一把通体莹润的长弓渐渐凝聚成形。
弓弦似用风丝编织，弓身泛着琉璃般的光泽。
“风翎裁云去——”
她沉腰拉弓，动作行云流水，弓身弯如满月，光箭尾端的风纹剧烈震颤，周遭云雾竟被箭尖的锐气劈开一道清晰的裂隙。
“一箭——”
声音随风声扩散，带着穿透云霄的冷冽。
“破青冥。”
最后三字落下的瞬间，她指尖骤然松开。
光箭如一道青色闪电，撕裂云层。
所过之处，狂风倒卷。
光箭破云的瞬间，狂暴的气流自山巅炸开，狂风如无形巨手，将山下追来的修士掀得人仰马翻，法器脱手、身形踉跄，一时间竟无人能稳住阵脚。
绾淬轻趁这空隙，转身一把捞起还在发怔的凌疏妡。
“抓紧。”
她低喝一声，双翼骤然扇动，带起两道冲天的气流。
两人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拔地而起，风声在耳边呼啸成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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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曦媃看着郗霖紧绷的下颌线，他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可抱着她的手臂却在微微发颤，衣袍下渗出的血迹也越来越明显。
她忍不住轻声问：“你还好吧……”
郗霖没应声，只是低头看了眼前方。
密林尽头陡然出现一道断裂的崖壁，云雾在崖下翻涌，深不见底。
“前面是悬崖，到时候我们跳下去。”
“什么？！”慕曦媃惊得睁大眼睛，“跳、跳下去？”
“你抓紧。”郗霖没多解释，脚下速度不减，带着她直奔崖边。
“唉？！”慕曦媃的惊呼还没落地，身体已随他一同坠入崖下的云雾中。
失重感瞬间袭来，自由落体的几秒里，慕曦媃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胸腔。
忽然，手腕被猛地一扯。
郗霖唤出那杆银枪，枪尖泛着冷光，被他狠狠插进陡峭的石壁。
“嗤——”
枪身与岩石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巨大的力道让他闷哼一声，牙关咬得死紧，手臂上青筋暴起。
下坠的势头终于止住，两人悬在半空中，随着枪身微微晃动。
崖下的云雾缭绕，遮住了下方的景象，也隔绝了身后可能的追兵。
慕曦媃睁开眼，看着郗霖汗湿的额发和紧抿的唇，忽然说不出话来。
郗霖喘着气，目光穿透下方翻滚的云雾，声音带着力竭后的沙哑：“下面应该是河流。”
慕曦媃心猛地一提，刚从失重感里缓过神的指尖又开始发凉。
她望着深不见底的云雾，声音发颤：“你……你别乱来……”
郗霖却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猛地抽出银枪，两人再次坠入云雾中。
失重感比刚才更强烈，慕曦媃下意识闭上眼，却感觉腰间的力道忽然变了，郗霖竟将她往上托了托，自己则沉到了下方。
风声在耳边呼啸，不知过了多久，“扑通”一声巨响，两人坠入冰凉的水流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身体，慕曦媃呛了两口水，挣扎间却感觉到一只手紧紧攥着她，将她往水面托去。
她睁眼时，只看到郗霖的身影在水下晃了晃，发梢贴着水面散开，带着血迹的衣袍在水中漾开淡淡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