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珠之四
又发烧了？
魔界太子？你怎么不说自己是玉皇大帝呢！
郑则轻叹口气，一脸“你高兴就好”的无奈，用下巴点指着院子的另外一边，“你累的话先去房里休息下，这边我来处理。”
离魈在某人“关爱”的眼神里变得有些迷茫，这家伙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
这功夫，郑则已经转头去看摔在墙角的太子。
被离魈踹了一脚，又撞在墙上，太子殿下娇贵的身板哪里熬得住，早就趴在地上昏了过去，身上那袭盘领窄袖的精工赤袍沾满尘土，惨不忍睹。
郑则弯下腰刚想伸手去把人扶起来，却被离魈拽走。
“别碰他，难闻死了。”离魈满脸嫌弃的把郑则拽开丈来远，直到将他按在桂花树下的石椅上才松手。
“难闻？”郑则扬眉看看离魈，附近只有院子里那棵桂花树的香气，哪有别的味道？
“妖怪的臭味。以前就有，现在简直熏得人要吐了。”离魈撇过脸去，勉强解释了一句。
郑则想站起来，却被离魈再度按回去坐下，他无可奈何的指指墙角，“总不能让殿下就在那里趴着吧？”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候在门外的那些侍卫就得冲进来，看到这情形，非把他们两个剁成肉泥不可。
离魈：………………
魔界太子殿下安静了两秒，满脸不爽的走回墙角，毫不客气的用脚尖踢着对方肩膀上金织盘龙的位置，“滚蛋，立刻消失我就不管你的事情，不然……”
灭了你！
离魈嚣张的挑起眉峰，顷刻间，煞气盈身，袍袖灌风，右眼下方的红色印记蓄势欲出。
被踹醒的太子缩着脑袋灰溜溜的爬起来，连句狠话都不敢说，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的跑了，速度快得郑则根本来不及阻止。
“按照太子近年来睚眦必报的性子，恐怕明天就有我好看的了。”不过，债多不愁，郑家眼下是多事之秋，也不差这个了。郑则望着太子的背影苦笑着耸耸肩膀，没有再过多纠结或许被报复的事情。
离魈抱起双臂，笃定的道，“放心，今天的事那小子绝不会提起。”
“这么肯定？对了，你刚才说太子身上有妖怪的味道，该不会是他身边有妖怪吧？”郑则猛的想起几年前的事情，太子的寝宫以前闹过狐妖，后来多亏现在的国师出手将狐妖收服。难道还有未除的余孽？太子近几年越来越反常，会不会是妖怪诱使？
另外，太子身上的妖怪味道如果真的很浓，普通人闻不出也就算了，辟邪所的那些能人异士呢？
按照离魈所说，那么，这个味道至少有三四年了，辟邪所的人每三个月就要给皇家上下的人辟邪除秽，怎么会没有看出来？
郑则默默垂下眸睫，心念电转，知而不报，难道……辟邪所的人也有问题？
“他身边不知道，但他现在跟妖怪也差不多了。”抱着胳膊的离魈冷哼了一声。
“什么意思？”郑则诧异的扬起眉峰，太子怎么会跟妖怪差不多？
离魈挑眉，一派不屑的道，“他的状况，应该是想夺取妖怪的力量结果却被反噬了，已经是半人半妖的怪物。快帮我拎坛酒来，收到雪衣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渴都渴死了。”
“这样的话，皇上岂不是危险？”郑则闻言不禁面色大变，起身就朝外走，太子如果真的已经变成半人半妖的怪物，现在被人识破，很可能想拼着鱼死网破做出些什么来！
兹事体大，他得立刻找人去皇宫一趟。
离魈站在原地愣了两秒，“管他干嘛，他都要杀你爹了，死了岂不是更好？”
他死了说不定你爹就得救了！
“我爹是被冤枉的，皇上不会杀他。”郑则头也不回的道，脚下步履生风。
“你不是那个家伙的对手，去了可是送死！”这可不是郑则手上那几张符就能解决的事情。
“身为锦衣铁卫，随时可以为皇上尽忠。”郑则毫不迟疑的道。
锦衣卫乃是正成帝一手提拔，效忠正成帝，用生命保护正成帝，是深植于他骨血之中的信念。
“尽什么忠，你现在已经不是锦衣卫了！”离魈怒道，愚蠢，那种人有什么好效忠的，他的命有你的命值钱么？
郑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魔界太子殿下站在马蹄扬起的尘土中气恼的拍碎了院门，最后还是跺脚追了上去。
郑则带着董恒他们刚赶到皇宫外门，宫里猛的发出一声整天巨响，众人脚下的青石板地猛的颤了两下，晃得人膝弯发软。
再朝里皇宫里看，一股黑烟自正成帝寝宫方向滚滚而起。
在场的人均都变了脸色。
“跟我去救驾！”郑则面色铁青，对着董恒挥挥手，跃身就朝里面冲。等到当值的守卫回过神，人早就进去了。
守卫们面面相觑，他们是该追进去呢，还是待在这儿？
三条街之外，绕晕的离魈正凶神恶煞的拎着路人甲的衣领，“快说，皇宫在哪边？”
巨响传来，他立刻丢了那人，朝声音的源头奔过去。
正成帝的寝宫门前，一个攒尖八角亭倒砸在台阶上，琉璃砖瓦的碎块溅出丈余远。几个侍卫被亭子压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台阶滴滴答答的流下去。
距离台阶二三十步远的地方，站着十来个人，为首的两人，正是当朝国师和太子殿下。他们周围，躺着不下五十具侍卫的尸体。
正成帝被几个侍卫护在身后，脸色煞白的看着台阶下的太子，“孽子，你今日难道是想跟他一起逼宫？”
“爹，刚才你也看到我师父的厉害了，交出印玺，你还能当个太上皇，不然，你今天别想走出去。”站在国师身畔的太子得意洋洋的道。
正成帝怒道，“做梦！”
“儿臣这可是为您好……”太子正要挥手让身后的人冲上去，一道银光流星般的自他耳畔划过，“砰”的钉在寝宫的朱漆柱子上，足足没进去半寸深。
太子回过头，便看见数十步外的郑则指间夹着两把寒光闪烁的匕首，冷冰冰的看着他，“御林军马上就到，有我在，你们休想再前进半步！”
“是你！”太子惊慌的朝郑则身后看了看，没瞧见离魈的身影，才镇定下来，指着脚下侍卫的尸体道，“识相的，就滚远点！不然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郑则对他的威胁置若罔闻，回头吩咐身后的锦衣卫，“护驾！”
上百名锦衣卫立刻拔刀出鞘，将太子和国师等人团团围在当中。
“就凭你们也想拦我？”国师环顾四周，轻蔑的笑了一下，食指在空中飞速划过，画出四道金符，他挥掌一拍，四道金符便撞向周围的锦衣卫。
“砰砰！”金符撞在人身上犹如巨石，四周的锦衣卫完全没有招架之力，霎时间便被砸得口吐鲜血倒下大半。
“破！”国师并指一点，一道金光疾风般的冲向台阶上的正成帝。
“皇上！”郑则飞身而上，视死如归的挡在正成帝身前。
“笨蛋！”一道黑影疾掠而至，护在郑则身前。
“噗！”仿若利刃没入皮肉的声响清晰的划过郑则的耳膜，他抬眼便看到离魈嚣张跋扈的眉峰。
“你没事吧？”郑则向来冷静的脸上现出慌乱，着急的要去看他的后背。
“等我先料理好他们！”离魈拦住郑则，转过身一步步的走向台阶下方。
“你说过不会管我的事的！”太子惊恐的看着离魈往国师身后退了两步。
“是么？我忘了。”离魈无赖的挑挑眉毛，抬手将戳在自己后背的那支符箭□□，随手一甩，黑色的魔气挟着符箭去势如电，转眼便扎进太子的肩膀。
太子立刻哀叫着捂住自己的肩膀，“师父，他是魔，他真是魔，你要小心！”
郑则：………………
什么？他真的是魔？
听到太子的话，国师屈指结阵，几道金光化作灵蛇的模样朝离魈冲了过去。离魈看也不看，抬手便将那几条符蛇抓在手里，摔在地上化作一团淡金色的尘烟。
国师看着那团烟尘，脸色微变，自手腕上拽下白玉珠串，捏决向空中一甩，化作漫天巨石朝正成帝和郑则这边砸来。
离魈眼角红印乍现，周身魔气排山倒海般的倾泻而出。
巨石在空中冻结似的凝滞片刻，掉头砸向国师和太子的方向，太子仓皇扒开砸向自己的石球，抱头鼠窜。
离魈翻掌一拍，空中的魔气聚为巨掌的形状，狠狠朝地上压了下去。
“砰！”地面震动，烟尘四起。
烟尘散去，皇宫的青砖地上砸出一个深达两尺的手掌状巨坑，国师、太子和大半的爪牙，都被拍扁在坑里。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众人呆若木鸡。
离魈对着郑则骄傲的扬起下巴，“刚才我救了你两次，从现在起，你的命就是我的了，只要效忠我就可以了。”
郑则：………………
事后郑则详细调查了太子的事情。三年前，世人皆以为是太子被狐妖的美色迷惑，色令智昏。其实，是太子故意引诱狐妖来到太子府。
他听说妖怪都有一颗命珠，那颗命珠几乎包含了妖怪的所有妖力，便打起夺取妖怪命珠来获取妖力的主意。
在太子的算计之下，狐妖死在国师也就是他师父手上，他也顺利的拿到了狐妖的命珠，偷偷吞了下去。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单纯的人类身体根本承受不住狐妖命珠里的妖力，在得到妖怪部分力量的同时，他的身体也被狐珠的妖力反噬了，他成了半人半妖的怪物。
“你真的是魔界太子？”郑则坐在自家桂花树下，兀自犹疑的看着离魈。
“当然。”离魈扬起下巴，现在你知道你以前有多大不敬了吧？
“所以，之前的三年，你是回魔界了？”
“人是不能去魔界的！”离魈摆出副“想去就求我的样子。”
“哦。”郑则点点头，继续给自己斟酒。他也没想去啊。
离魈从腰间拽下自己的迟莲花佩，“这件玉佩里沾染了我的魔气，你把它全吸进身体，就能入魔。”
郑则莫名其妙的看看离魈，“入魔？”
“入魔才能跟我回魔界，你不是想去看看么？”魔界可不欢迎魔以外的物种。
我想去？郑则眨眨眼睛，“魔界长什么样子？”
离魈：“嗯……除了火海就是火山。”
“天气呢？”
“嗯……一年四季都是极寒。”
“那些魔好相处么？”
“嗯，魔大多脾气不太好。”既残暴又□□，像我这么大度又血统高贵的魔可是独一无二的。
郑则：………………
这样的地方，鬼才想去！
郑则摆摆手，“算了，还是你好好跟我在人界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