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越礼一整晚都没怎么睡。
回想自己21岁时的样子。
研一，一边念书，一边在禾华工作。
写论文的同时，还要处理集团事务。
董事会里几十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容他出任何错误。
当时的他心不够狠，遇事太犹豫。
那年出了两件事。
陆桀被砍断三根手指。
顶尖黑客就此陨灭。
他被仇家报复，挨了一枪，鬼门关走一遭。
自那之后，他做事不留余地。
死绝了，才不会留有后患。
贺渲频频阻碍他。
他也没给二叔任何解释机会。
合成视频遗嘱，伪造他自杀。
正式接任禾华这几年，面对集团内部反对他的那几个老帮瓜。
他也没少下死手。
21岁的贺越礼，至少没那么心狠手辣。
贺越礼突然想起那边的夏微应该是刚成年的岁数。
点进希藤官网，找到她那届的毕业照。
一眼就找到站在第二排边上的她。
穿着白衬衫格纹裙，戴着紫色蝴蝶领结。
微微歪着头，眼里盈着水光。
该死的好看！
夏微说他婚后不喜欢自己。
其实也没有完全说错。
喜欢，却不是最喜欢。
她很少真的开心。
每次笑，眼里没有情绪，唇角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高了累，低了假。
估计平时没少练假笑。
对他最常说的是‘好的’‘知道了’‘谢谢’。
事事有回应，事事不上心。
贺越礼第一次感受夏微需要自己，是她醒过来那天。
抱着他，哭着叫他的名字。
他敏锐的发现了她的变化。
变回他想象中该有的模样。
自信张扬，古灵精怪。
这段时间的亲昵，牵手，拥抱，甚至是同床共枕，都是拜‘他’所赐。
贺越礼心甘情愿当这个替身。
不过是扮回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至少，夏微不会再叫错名字。
“百分百信任你，任何事都会第一时间和你分享。彼此之间没有秘密，待在一起的时候不用动脑子。这些我都能做到。”
贺越礼握住夏微的手，“如果你在这里的时间只剩半年，给我留点回忆。”
他手心温热，包裹住夏微的手。
又重复一遍，“把我当成他。”
夏微盯着他那双漆黑的瞳孔。
碎发挡在额头显得格外年轻。
面对这张脸，她习惯说话不过脑，“你.....你要当替身啊？”
贺越礼眸色沉了下。
替身？也行吧。
“可以啊。虽然过了八九年，外形差别应该不太大。”
他有健身习惯，身材保持很好。
改一下穿衣风格和发型，问题不大。
夏微视线在他脸上徘徊，确实保养得当。
此时的贺越礼就像她渴到快脱水时，突然出现在眼前抹茶。
只要她伸手，不单能救命，还能瞬间满足她的味蕾。
老板不仅喜欢她，还卑微到愿意给她当替身。
真是打工仔一朝翻身！
养个替身玩玩？
夏微抿抿唇，挣脱他的手，“我考虑一下。”
贺越礼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两颊，“你在纠结什么?”
夏微一开口，嘴巴嘟嘟的，“就.....我分得出你们两个啊，会有劈腿的罪恶感。”
贺越礼气笑了，“那你在那边怎么没有婚内出轨的罪恶感？”
夏微圆溜溜的眼睛瞪他，“你这帽子扣得......”
他到底懂不懂替身的修养之一，绝对不能反驳金主！
她拍开他的手，鼓起脸，“如果我不答应呢？”
贺越礼视线停留在她脸上。
这段时间，养回来一点肉。
白皙粉嫩的小脸气色不错，像个小猪包。
贺越礼故意吓她，“你知道我的手段。”
夏微瞥他一眼。
低沉冷冽的嗓音回荡在逼仄的超跑内，“不答应就把你关起来。不吃饭就靠营养针吊着，想死就绑起来。让你回不去，也死不了。”
夏微偏过头，吓唬谁呢。
他就不是个玩强制爱的人。
她降下一半车窗，让微风吹散低气压。
“贺越礼，你应该也知道自己和以前有什么差别吧。”
贺越礼轻轻嗯了声。
夏微转头看他，“在那边，陆桀没有断指，依然是顶尖黑客。你虽然中枪，只是轻伤。我们一起找到了贺渲的犯罪证据。你顺利拿到他的股份，但你留了他一条命，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你还公开了自己的身世，顺便把你父亲也拉下台。”
贺越礼蹙眉，“你是说，我被调换的事？”
夏微对上他迷茫的视线，“贺渲没有告诉过你，你母亲的事吗？”
贺越礼摇摇头。
从夏微口中得知往事后，贺越礼低头笑了下。
他一直以为母亲不喜欢他，是已经将所有爱倾注于贺越珩身上。
原来母亲谁也不喜欢。
只是单纯得憎恨贺珣。
他原以为母亲自杀，是为了保护贺越珩。
原来只是求得解脱。
回市区的路上，两人相对沉默。
快到熙华时，贺越礼才开口，“明天我和裴域把孩子送去阿姆斯特丹。你理清思绪等我回来。”
夏微有些惊讶，“明天就走吗？贺煜已经知道他妈妈还在世？”
“不知道。”贺越礼回答，“这对他来说是好消息，打算让裴域告诉他。”
夏微点了下头，“对了，贺煜是被谁推下海的？”
贺越礼单手打方向盘，右转进入熙华公寓的地库。
“一个同学。小朋友之间打闹，他没站稳，自己掉去的。”
夏微轻声说，“我当时听见他说什么妈咪。是在说季漫语还是我？”
贺越礼看她一眼，“那个小朋友说你做的蛋糕，没他家厨师做的好吃。”
夏微内心倏地冒起细细密密的小气泡。
酸酸涩涩，很愧疚。
凭心而论，贺煜挺乖的，对她很客气，很少给她找麻烦。
是她听信了陆商庭的鬼话，错怪了他。
在孩子走之前，应该要道歉。
她看一眼时间，“贺煜今天还上学吗？”
贺越礼将车停稳。
“下午让陈助去给他办退学。”
夏微想了下，“我去吧。开学那天，他说我做的cupcake很受同学欢迎。退学的时候也应该有，有始有终嘛。”
贺越礼解开安全带，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