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吃了药安静的坐在一边盯着燃烧的火光，散发出来的暖意让他身体好受了点。
他现在很累，脑子昏昏沉沉的，从灵魂深处涌出来的疲惫感让他不想说话。
场面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他们两个私底下其实都很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无趣。
两人的相处就是只要他不主动挑起话题，哑巴能一直装蘑菇。
比较好的一点就是，他问哑巴什么问题都会回答，被问烦了就安静的看着他不说话，让自己悟。
黑瞎子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他们呢？”
“在外面。”
“你们没走？”
“等了你两天。”
黑瞎子怔愣片刻，盯着火堆的目光缓缓转移到哑巴身上，迟疑的开口：“为什么？”
走都走了，为什么还要迟疑？还在……等他？
张启灵扒愣饭盒的动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火光下依旧有些苍白的脸。
“担心你。”
黑瞎子这回是真的懵了，表情呆愣愣的看着哑巴。
不是不记得么？为什么要担心他？
也对，以哑巴的性格，哪怕是陌生人，只要想活命，他都会救。
反应过来自嘲的笑了笑。
大概是这人的情绪变化太过明显，张启灵察觉到了不对劲，直接伸手握住男人的手腕。
他有种但凡少说慢了，这人可能就要跑了的感觉，那后悔都没地方说去。
虽然莫名其妙，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声音和缓，语气里带着一丝安抚，“你不一样，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哪怕是在自己不记得的情况下，这个人在记忆中也隐约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身体的反应不会作假，情绪是真实存在的。
他会因为这个人的情绪和反应而产生心疼的感觉。
他回来之前试过，在别人身上都没有这种情绪。
所以他很重要。
不能因为失忆就把人丢了，仗着自己想不起来就欺负人。
黑瞎子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所有的感官好像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只剩下心脏在疯狂的跳动。
不是？你们直男说话都这么没轻没重么？
这哑巴出去一趟是干嘛了？嘴是开光了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说？
中邪了？
不会是假的吧！
思及此处，黑瞎子眼神都变了，立马伸手去扒哑巴衣服。
都不用捂热一眼就发现了肩头的墨色麒麟，又在哑巴耳后来回摸索，对着脸蛋来回揉捏。
有纹身，没有人皮面具，是真的。
但这明显更像中邪了……
张启灵没动任由瞎子的动作，不清楚对方真的在检查还是在占他便宜。
在对方停下来的时候才开口，“确认了？”
黑瞎子看着哑巴脸都被搓红了，清了清嗓子刚想说话就直接被张启灵打断了。
“没有中邪。”
黑瞎子闭了嘴，直勾勾的盯着哑巴漆黑的瞳孔，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滚动。
“哑巴……你想起来多少？”
哑巴的记忆基本在碰到熟悉的事物就会触发，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年。
这才两天，能想起来多少？
四目相对，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耳边只能听见哑巴清冷的声音响起。
“脑子里一直有一道模糊的身影，我想不起来他是谁，你能告诉我么？”
“瞎。”
他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只是零星几个跟这人相关的画面，但足够了。
他只要知道这个人他不能松手，剩下的慢慢来。
张启灵没管自己的话对黑瞎子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也不等黑瞎子反应。
直接把加热好的饭盒从火堆里扒愣出来，推到瞎子面前。
现在人还病着，什么事都可以往后挪一挪。
“先吃饭。”
黑瞎子现在乱成一麻，脑袋一片空白，张了张嘴，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有记忆都没说过的话现在说了，这叫什么事？
因祸得福？？
“哑巴，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张启灵听着质疑的语气，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男人。
而后原本平静的表情突然变了，显得十分落寞，低垂的眉眼竟然有些委屈。
“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记得你，我只知道你对我很重要。”
“……”
瞅着哑巴这副德行，黑瞎子都气笑了。
他俩这都认识多少年了，哑巴什么样他没见过，这哑巴为了目的惯会装乖。
心底升起一丝隐秘的欢喜又瞬间被压了回去，紧咬着后槽牙开口。
“少跟瞎子在这装，我还不知道你。”
被拆穿了张启灵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瞬间恢复正常，表情平静，漆黑的眼睛里满是认真。
“对不起。”
张启灵知道，无论是因为遗忘还是因为那句话，一句道歉都抵消不掉。
但他还是想对瞎说，是他的问题，跟瞎没关系。
黑瞎子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什么样，但一定很精彩。
他想告诉哑巴，不用道歉，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如果真有一天坚持不下去了，他也就放手了。
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下去，真让他放手，他又舍不得。
目光从身侧的哑巴身上转向青铜门，声音很轻。
“我以为……我把哑巴弄丢了。”
张启灵很自然的觉得瞎子话语里的哑巴是他，认真的回复道：“不会丢。”
发现瞎子的目光又投向青铜门，心里有些不满，两天前在看，现在还在看。
他就在这，为什么还看里面？
他不知道情绪的来源是因为什么，所以直接开口。
“我在这，你在看什么？”
黑瞎子转过头，听着不善的语气，看着面露不满的哑巴，突然明白了什么，忍不住直接乐出声。
不是以往虚假的笑容，而是带着几分松散的笑意。
或许哑巴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吃醋……跟有记忆的自己吃醋。
哑巴啊哑巴，这还让他怎么心甘情愿的放手。
看着莫名笑起来的瞎子，张启灵不再纠结，“先吃饭。”
瞎子脑子还回荡着哑巴说的话，现在想纠结都顾不上，身旁的哑巴一昧的催促着他赶紧吃饭。
无意识的打开饭盒，蒸腾的热气裹着青椒肉丝和米饭的香气扑面而来。
手指微动，心跳得更快了。
看来他这保质期十年的青椒肉丝炒饭没给哑巴喂傻，他这还记得给自己带。
张启灵目光平静的看着瞎子吃饭，脑子里闪过一段跟这人相关的记忆，想了想还是开口，语出惊人。
“我们……是有婚约么？”
瞎子刚进嘴的一口饭全喷了出去，一阵疯狂的咳嗽。
张启灵愣了一下，赶紧给人顺背。
瞎子呛咳总算缓过来了，突然反应过来，无语的直嘬牙。
不能再让无邪他们看什么天王凉破的霸道总裁小说了，这都把哑巴教成什么样了。
没想到哑巴这一脸高冷的样，偷看就算了，居然还在脑子里在上演了？
……
解决了温饱，张启灵想等人退烧了再出去，这一折腾怕更严重，结果黑瞎子拒绝了。
“走吧，他们还在等着呢。”
张启灵拗不过瞎子，把火堆灭了，转身背对着瞎子。
黑瞎子愣了一下，哑巴一系列的行为加上药劲上来了，他觉得自己脑子快转不动了。
疑惑的开口询问：“哑巴？”
“背你。”
黑瞎子盯着这道背影看了半天，哑巴以往留给自己的都是这道背影，结果现在……
咧开嘴无声笑了，“瞎子还不至于这么废物。”
张启灵回头看着瞎子，也不管人拒绝，直接伸手拉过人的手臂，
瞎子踉跄着贴上哑巴的脊背，交叠着环在脖颈间，将整个人稳稳被背了起来。
张启灵托着两条大长腿，嗓音低沉的安抚，“抓紧。”
瞎子指尖微微松开又蜷起，哑巴的体温透过布料渗进来，驱散了几分浑身发冷的虚浮感，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瞎子狼狈的呼吸直接扑在后颈，莫名勾起一阵颤栗。
在瞎子没看到的时候，张启灵突然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