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落下，沈菀一瞬间周身遍布寒意。
她眸子一下子就定住了。
借着昏沉的夜色作掩，她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一张轮廓硬朗的俊美脸庞，男人身材高大修长，迷彩服在夜色里几乎要看不清楚。
唯一能够辨别得清楚的，就是他幽深瞳孔里翻涌起来的锋利气息。
气氛陡然就变得诡谲起来，男人冰冷刺骨的声音和远处的江雪他们的惨叫，混合在了一起。
沈菀终于看清楚了眼前这个人。
陆明铮。
沈菀知道他已经回来了，她早就知道他偷偷回来了，还知道他怎么偏帮温惜惜，一切的一切她都知道。
所以她已经没有了那种诧异。
她眸子里毫无情绪，看陆明铮的目光冷淡又疏离，仿佛就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过路人。
所以，沈菀的语气也很沉静，她沉下眉头，看着面前这只拦住自己的手臂。
“让开。”
沈菀的声音比她的表情更冷。
她已经想明白了，她和陆明铮之间没有任何的纠葛了，她不想和他争辩什么，连吵架都觉得没有必要。
她只想他让开。
陆明铮握紧了拳头，下颌紧绷，周身气息更是压迫。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的目光攫住她的脸。
沈菀嗤笑一声。
她没有回头看一眼后门外的场景，只是狗叫声停止了。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陆明铮上前一步，双手用力掐住她的肩膀，他的气息压了过来，如同乌云笼罩。
“你的那些馒头下药了，狗是你引得发狂的，也是你故意要算计江雪和那个孩子？是不是？”
沈菀吃痛，脸色微白。
她仍旧在笑，眼神清冷如寒潭：“陆明铮，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别开脸，不想让他知道。
她不是怕他觉得自己恶毒，而是怕陆明铮出卖自己。
是了啊。
什么时候她会觉得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信不过了呢？
陆明铮从来就不是那个和她共同战斗的人。
哪怕他知道她重生，知道她和女儿前世经历了那些折磨，恐怕，他也还是会觉得是她污蔑温惜惜，前世今生就和天方夜谭一样。
所以，沈菀连解释都不愿意。
她不说，也不承认，只是怕他出卖自己。
陆明铮，她信不过！
“你真的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观察了你好几天，你以为这些事我能知道，别人就不会调查出来吗？沈菀，你为什么要和一个孩子和江雪过不去？你不觉得你太残忍了吗？你怎么能这样害人？”
陆明铮目光沉沉，那浑身气息让沈菀喘不过气。
沈菀眼睛仍旧很红，肩膀微微颤抖。
她低垂目光，凉薄又讥讽道。
“你认定我是在害人，那你还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就算有证据又这样？你可以把我送到公安局去，让公安来审判我。”
空气安静了下去。
沈菀明显感觉到那掐着她肩膀的手松懈了力道，她一把推开他，一步一步的后退，无形之中就和他划清了界限。
沈菀捏了捏自己的肩膀，面上都是散漫和慵懒之色。
她极力忽略心口的哽咽，要笑不笑：“陆明铮。”
“我给过你机会了，你可以送我到公安局去。你如果不送的话，那我就要回家了。”
“沈菀！”男人用力地抿着嘴唇，胸口剧烈起伏。
她表情很淡。
陆明铮的嗓音嘶哑，额头青筋暴露，看起来很惊慌，像是害怕沈菀这样冷漠的样子。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一个孩子？他们到底怎么招惹你了？”
他真的不知道沈菀是什么时候和江雪结怨的，他不是为江雪他们抱不平，他只是觉得沈菀变得太陌生了，沈菀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现在满手血腥？
沈菀到底想做什么？
他总觉得沈菀隐瞒了他很多很多事情。
沈菀睫毛颤抖了一下，语气依旧懒懒的。
“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无可奉告。”
“我们结婚了。”陆明铮字句坚定。
听到这句话，沈菀怔了一下，随后魔怔般的笑了起来。
她眼神诡异，“我们结婚了？”
“是啊，你不提醒我，我都要忘记了，我们原来已经结婚了。就因为我们结婚了，所以，温惜惜放火烧我的货，你就替我自作主张原谅她了？还为她脱罪？因为结婚了，你就能代表我做一切我不同意的事吗？”
沈菀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愿意错过他脸上的神色，她饶有兴致地等着他的回答。
她想看看，陆明铮还能怎么狡辩。
是的，就是狡辩。
但是沈菀等了很久，陆明铮这次居然不狡辩了。
他眼底竟然流露出温情和不舍，是含情脉脉的眼神。
沉默的空气里，他的声音很轻。
“对不起。”
“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等我完成任务后，我会弥补你的。”
“我可以弥补你。”
大约是怕沈菀生气动怒，陆明铮又迫不及待地补上了一句，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看了叫人觉得可怜。
往日那双阴暗的眼睛里都是杀气腾腾，现在只剩下了缱绻柔情和愧疚。
沈菀没有回应，胸口仿佛透不过气。
她整个人都很僵硬，这种悲愤情绪让她缓和了很久，才回过了神来。
她又笑。
“弥补我？！”
“是。”他用力回应，担心沈菀不相信他。
沈菀静静看着他，几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沈菀，这次的事情过后，我就带你去随军好么？”
“我知道这次是温惜惜错得太离谱，但你放心，这次之后我不会再管她了，我带你和宁宁去随军，我们一家三口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