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明武帝这模棱两可的回答，阿史那隼的嘴角扯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以狄戎的实力与开出的条件，明武帝迟早会妥协的。
“陛下所言极是，今日确实不宜商谈国事，只是本皇子对长公主一片赤诚，还望陛下日后能详加考虑。”
说罢，他眼神有意无意地飘向嘉柔长公主，那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志在必得。
这场接风宴，表面喜庆祥和，实则却暗流涌动，殿中众人各怀心思，揣测着明武帝的心思。
待宴会散场，明武帝拂袖而去，背影带着几分凝重。
“齐公子，请留步。”
齐玉刚准备回府，便被人叫住了，见是楚执柔身边的贴身丫鬟迟春，眼神微微一动，掠过一抹藏不住的欢喜。
“迟春，可是你家县主有事找我？”
“县主让奴婢告知您一声，若想和离，今夜便是最佳时机。”
齐玉神色微怔，迟疑道：“今夜？她是想让我如何去做？”
迟春静静地看着他，嘴角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想必凭齐进士的聪慧，定能明白我家县主的意思。”
说罢，她没有理会齐玉脸上纠结的神色，便转身离去了。
御书房内。
明武帝眉头紧蹙，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桌面，眼神游移，时而叹气，时而揉着眉心，口中喃喃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啊……若应和亲，让朕如何面对母后和皇妹？朝堂上下又将如何议论？可若不应，狄戎五万精兵与粮草牛羊……哎，也不知那阿史那隼怎就偏偏看上了嘉柔……”
正当他踌躇时，有太监进来禀道：“陛下，长公主驸马求见。”
明武帝微微一怔，随即道：“宣他进来吧。”
齐玉脚步匆匆地走进御书房，然后跪倒在地，决绝道：“陛下，恳请您恩准臣与长公主和离。”
明武帝顿时愣住，神色一下子变得有些有些复杂，望向他的眼神也越发晦涩难懂。
他本以为齐玉是来恳求他不要答应和亲之事的，谁曾想，他竟自己主动要求和离，这让他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只能咽了回去。
齐玉咬了咬牙，继续说道：“陛下，臣与长公主成婚以来，多有龃龉，臣实在不知如何相处下去，还恳请陛下准许！”
明武帝微微皱眉，沉吟片刻后道：“你二人成婚以来，朕瞧着虽偶有争执，但也并非到和离之地步，如今狄戎求亲，你便此刻提出和离，莫不是因为此事生了芥蒂？”
他虽有过让二人和离的念头，但见如今齐玉这般迫不及待，心里反而有些不畅快。
难道他对嘉柔就这般冷心冷肺？
齐玉听见明武帝的质问，心口一滞，脑中瞬间警铃大作，忙不迭地解释，“陛下误会了，臣并非因为此事，和离之事我已考虑许久，并非一时兴起，况且……”
明武帝见他欲言又止，实在失了耐性，敛眸凛声道：“况且什么？但说无妨！”
齐玉额上沁出细密汗珠，犹豫片刻，终是一咬牙道：“况且臣与长公主尚未同房，她如今仍是清白之身，臣自知不是良配，不如就此放手，也好让长公主寻得良人。”
明武帝猛地站起身来，目光直直地射向他，带着审视和探究。
“你可知，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明武帝缓步走到他面前，强大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在帝王的威慑下，齐玉浑身的肌肉紧绷，但仍是稳住了声音，坚定道：“臣绝无半点假话！”
明武帝听闻，面色稍缓，却仍带着几分不满，“嘉柔待你不薄，对你亦是真心，她若知你这般行为，会如何想？你就从未考虑过她的想法吗？”
齐玉身子微微一僵，沉默片刻后，声音低哑道：“陛下，臣知晓此番行为虽是不义，但我与她终究是缘分已尽，况且自古礼法便有‘未庙见不成妇‘的说法，如今狄戎强势，边关局势危急，便是臣不提和离，朝堂诸公也会以此为由，奏请陛下成全。”
听闻此言，明武帝收回了凌厉地目光，眉头紧皱，来回踱步，心中五味杂陈。
齐玉所言没错，但嘉柔终究是他的皇妹，怎能不顾她的意愿呢？
那狄戎分明就是狼窝虎穴，嘉柔自小娇生惯养，怎能吃得了那苦头？
但他始终不愿承认，在齐玉说出主动和离以及未圆房之时，他心底隐隐松了口气。
“罢了，你先回去吧，容朕再考虑一下。”
言罢，他抬手示意齐玉起身离开。
御书房又恢复了沉寂。
“依你看，这和离之事，朕该如何决断？”明武帝捏了捏眉心，随口问道。
苏贵安躬下身，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依老奴愚见，陛下深思熟虑，无论作何决定，想必都是为了皇家和江山社稷着想。”
明武帝听了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心中有些烦闷，这说了跟没说有何区别？
正欲再问，这时又有小太监匆匆来报：“陛下，太后召见。”
明武帝微微皱眉，心想太后想必也是听闻了狄戎求亲之事，这才急着召见自己。
他此刻最不愿见到的，偏偏是太后。
明武帝整了整衣冠，对苏贵安道：“摆驾太后宫中。”
刚踏入慈宁宫，就听见嘉柔的哭天喊地的声音，他眉心跳了跳，面色凝重地抬脚踏了进去。
“哼！”
看见明武帝进来了，嘉柔轻哼一声，气恼地转过头背对着他。
“好了，你皇兄来了，就别生气了。”
太后轻声安抚着嘉柔，然后抬眸看向明武帝，目光中带着几分威严和不悦，“陛下，那狄戎皇子绝非善类，你当真要将你一母同胞的妹妹推进那火坑里吗？”
嘉柔见有人撑腰，语气也越发娇纵，“哼，皇兄心里恐怕根本没有我这个妹妹吧？为了拉拢狄戎，就要牺牲我，你太过分了！”
明武帝听见她这般无礼的质问，面色骤然冷了下来，“嘉柔，你出去，我和母后有事相商。”
嘉柔怒不可遏道：“凭什么要我出去？你是怕我戳穿你的心思，还是说你心虚了？”
“出去！”
明武帝的声音越发冷厉，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好了，柔儿，你就先出去吧，你还不放心哀家吗？”太后见明武帝脸色不好，忙制止嘉柔。
“哼！”
嘉柔瞪了明武帝一眼，然后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明武帝：！！！
怎么越发不知礼数了！
他心头的火气蹭蹭往上蹿，面色越发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