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你错在哪了啊？”
朱元璋满脸好笑的看着朱棣。
“对啊！”
“我哪里错了，我没错啊！”
“上个月我还带着人扫荡了东北的一群野女真人，我应该有功才对啊！”
朱棣也反应了过来，自己这是小时候认错认习惯了。
“爹，我虽然没感觉自己错在哪！”
“但您这突然让我坐您的皇位，我是真有些害怕。”朱棣小心的道。
“害怕吗？”
“那位道衍大师说要给你戴一顶白帽子的时候，你不感觉害怕吗？”
朱元璋意味深长的问道。
这件事是他听蓝武讲永乐朝那位黑衣宰相的时候听说的，蓝武当时说的时候强调了这是后世之人的野史记载。
不过这会儿却也不妨碍朱元璋拿出来吓唬吓唬朱棣。
本来正要起来的朱棣听到这句话，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
这一次更是五体投地，连头都不敢抬。
之前他还敢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没错，但当朱元璋提到道衍老和尚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爹绝对已经知道了他的一些密事。
老和尚当年的确这样怂恿过自己。
他乃是亲王，给自己一顶白帽子，那就是王字头上加个白字，那就是皇了。
老和尚的意思很明显，他觉得自己有皇者之气，愿意辅佐自己成就大事。
这些年老和尚一有机会就会给他灌输造反理论，特别是他大哥朱标去世之后，更是火力全开，这几个月老和尚几乎亢奋的不行，一直在让他笼络边关将领，储备物资，等待天变之时。
说实话，若说没有心动那是假的。
但若说有多少信心，那是一点也没有的。
他爹虽然让他们这些儿子代替勋贵成为手握重兵的塞王，但他们却并不是汉时的那些列土封疆的刘姓诸侯王。
他们从始至终都只有领兵权，甚至连调兵权都没有，他虽然被封为燕王，但却连一点自己的封地都没有，连北平城其实都不在他的控制之下。
他能够完全掌控的就只有王府三护卫，加起来一万多人而已。
北平的行政、司法，收税权，乃是地方官吏在管，调兵需要兵部外加五军都督府的行文诏令。
没有这些东西，北边几十万大军，他一兵一卒也调动不了。
那些文官平常一个个盯着他们王府，就像是盯着贼一样，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就要写奏疏弹劾他。
而且他爹还严禁诸侯王之间互相走动，甚至连通信都不被允许，这就杜绝了他们彼此串联的可能。
这样的环境下，让他造反，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虽然和老和尚每天聊的热火朝天，但那只是口嗨而已，若不是到了危及生命的时候，他亲王当的好好的，吃饱了撑着才造反啊！
“爹，道衍大师也只是心有执念而已，他一身才华得不到施展的机会，这才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儿子回去之后定然多加劝诫，让他彻底绝了这样的想法。”
“呵呵，不用你去叫了，在你进来的同时，咱就已经派人去请他了。”
“说实话，咱对你这位黑衣宰相，也是非常感兴趣的。”
朱元璋笑呵呵的扫了一眼朱棣：“老四，你实话告诉咱，就真没有来坐一坐咱皇位的想法？”
朱棣闻言，条件反射的就想要摇头，但突然之间他就想到了之前他询问陈锦时，对方的回答。
“实事求是，有什么想法就说，不要自作聪明！”
朱棣脑海中灵光一闪，深吸一口气，微微抬起头看着朱元璋一脸认真道：“爹，若是大哥还活着，儿臣是真没有这个想法，儿子就想要做一个为我大明拓土开疆的大将军，以后也像蓝玉那样封狼居胥，饮马瀚海。”
“但如今大哥去了，我大明太子之位空悬，若说一点想法也没有，那是骗人的，但儿子听爹的，爹让儿子当，儿子就当，爹让二哥当，儿子就辅佐二哥，让朱允炆那小子当，儿子即便有意见，也认了，继续回北平替大明守护边疆就是了。”
“若咱选了允炆，他在咱死之后要削藩呢？”朱元璋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朱棣问道。
朱棣闻言嘴角顿时抽了抽。
“不知道！”
朱棣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茫然。
这正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惶恐所在，也是他在明知道皇位渺茫的前提下，依然想要回来争一争的原因所在。
“唉！”
朱元璋也不由叹了一口气，他想到了蓝武给他讲述的老四为了消除建文帝的戒心，在猪圈里吃了一年猪食来装疯卖傻的事情。
“那可是猪食啊！”
“咱这一辈子杀人无数，铁石心肠，就是为了不让咱的子孙再吃那些腌臜食物，却是没想到老四还是没能逃过。”
“还有老十二，那可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竟然被逼迫的自焚而死了。”
朱元璋这一刻突然就没有了再继续和朱棣打哑谜的想法，他伸出手把朱棣扶起来，在他一脸的迷茫中，强行把他摁在皇位上。
“老四，答应咱，若是咱真的选了你做皇帝，你要削藩咱不管，但咱求求你，给你那些哥哥弟弟，子侄后辈们留一条像样的活路，不要再让他们活的连畜生都不如了，可以吗？”
朱棣在这一刻神情剧震，他惶恐的看着朱元璋，害怕到了极点。
实在是这一刻神情哀恸的朱元璋，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父亲或冷酷无情，或开怀大笑，或怒意勃发，或杀机毕露，但就是没有如此神情哀恸，满脸脆弱的样子。
这还是自己那个英明神武的父亲吗？
“爹，你别吓儿子啊！”
朱棣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但他知道那绝不是开心，他只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好似要眼睁睁的看着某样重要的东西从自己的生命中逝去了一般。
“呵呵！”
朱元璋看朱棣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开心，他轻笑着直起身子，挥手让朱棣站起来。
他重新坐在皇帝宝座上，看着朱棣，再次恢复了帝王的气势。
“刚刚那一番话咱是以父亲的身份对儿子说的，现在咱要说一些皇帝对亲王的话了。”
“老四，听旨！”
他沉声开口。
朱棣神情一震，赶忙恭恭敬敬的跪下。
“咱自建立大明以来二十五年，你大哥作为咱亲自培养的继承人，却先咱一步走了，如今太子之位空悬，咱思来想去，决定不再以嫡长子继承制为选择标准，而是准备采取秘密立储制度。”
“老二、老三 ，你还有允炆、允熥五人都在考察之列，咱会用五年的时间考察你们，五年后咱会当着文武群臣的面给出确定的继承人选。”
“你可有异议？”朱元璋意味深长的看着朱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