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万事小心
那高傲的雪鸢，像是永远都没有焦躁般，闲庭漫步。
连它的啼叫声都带着些婉转的淡定。
它尽忠职守，兢兢业业，却并不代表它能感同身受。
不管它送的情报多么的十万火急或是沉痛万分，它都有自己的步调，悠然向前。
不疾、不徐。
叶恒早就注意到了绑在它脚上的信桶，那上面印着九王府的标记。
不止是他，连古修也注意到了。
会是什么事？
叶恒摸了摸雪鸢滑滑的脊背，取下系在它脚上手指般粗细的信桶，掀开小小的盖子，从里面抽出了卷成长条的信件，慢慢地把它舒展开，铺成到微弱的烛火下。
细小的笔迹在烛火下显现出来，一个个字体跳动在叶恒的眼前，让他的脸色慢慢凝了下来。
叶恒静静地看着橘红的烛火下，泛黄的宣纸上那一个个黑色的字体……
回复？
还是不回复？
叶恒从书案的旁边取出了一张宣纸，铺在面前的桌面上。
似乎觉得纸张有点大，他又小心翼翼地裁下一个长条的形状。
准备就续，他又从笔架上拿了一支笔尖最细的毛笔。
他看了看顺滑的笔尖，便提起毛笔，想去沾沾那砚台上的墨汁，开始书写。
似乎又觉得墨汁不够顺滑，他又把毛笔给放了下来，把砚台拉到自己的身侧，研起了墨。
一圈，一圈，又一圈，
叶恒不停地研着手中的墨。
他的目光却无声地注视着那方信件的方向，却又像是在定定地注视着不知名的远方。
他的眼神不动，表情凝重，像是在陷入矛盾的思考之中。
营帐里的一切都像是停止不动了，除了他的手还在不停地在砚台上画圈圈。
浓香四溢的墨香渐渐地浸染了整个营帐。
终于，他的手停了下来。
像是做了个决定，他把砚台再次推离了自己，毛笔也重新挂回了笔架上，而面前平铺齐整的宣纸也被他收到一旁。
叶恒的面前，又只剩下了那方信件。
“咕咕！”
还在蒲团上的雪鸢再次啼叫了声，仿佛是在提醒叶恒快些回信。
只不过，叶恒思量再三，还是把那方信件燃尽了。
他利落地把那信件放在那烛火之上，火光很快就把那信件给吞没。缭绕的火舌在叶恒的眼前亮起，不消片刻就消失无踪了，只留下一片暗色的灰烬。
叶恒看着眼前的灰烬，眼神里透着一丝决绝。
他起身，走到营帐外，放飞了手中抱着的雪鸢。
雪鸢扑腾着翅膀，鸣叫着飞身而去，渐渐消失在浓黑的夜色里。
雪鸢这种生物，像是拥有充足的精力，从来都不需要休息；又像是独居的灵魂，从来都不在人类的面前示弱……
……
护城军的地牢，潮湿又阴冷。
木棉正蹲坐在黝黑的角落里。
长夜漫漫，可是木棉却不思睡眠。
她刚刚做了一个梦，梦里真真切切地看到默默他正在天上，过着逍遥自在，幸福快乐的日子。
木棉为他感到高兴，从此以后，默默不用再跟着自己四处奔波，居无定所。
可心里感到遗憾的是，默默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不会再回到自己的身边。
只要一想到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默默，木棉的心情就怅然到无法安眠。
所以，她才会在这寂静的夜里翻身而起。
昨天早上，她被宋亦带到了这个地方。
只是进行了例常询问之后，她便被安置在这里。
有目击证人指证是木棉杀了人。
经过勘查，却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人是她杀的，但是又不能排除她的嫌疑。所以，需要通知她的家人过来，给她担保，保证案件与她无关，才能把她从这里放出去。
放出去之后，呆在这京都，呆在家里随时等待传唤。
因为没有家人，木棉无奈，告诉他们自己暂住九王府。
只不过，两天过去了，九王府还是没有派人过来接回自己。
木棉想：果然，没了默默，连一个关心自己的人也没有了。
夜寒如冰，
浓黑的夜色，让她的双眼渐渐疲惫。
木棉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裹紧那条唯一可以给自己御寒的破旧棉被，最终陷入了沉睡。
在睡梦中，她再一次梦到了默默和自己，还在扬城的日子，在百花楼的日子，在京都的默默，跟着自己四处流浪的日子……
再次醒来时，是被人叫醒的。
地牢里摇曳的昏暗光线，刺进了木棉疲惫的眼睛。
已经天亮了。
她这两天时梦时醒，还没有睡过一个踏踏实实的好觉。
“姑娘！姑娘！”
那个声音透过外面的牢门叫着木棉。
木棉听到那个声音叫着自己，然后传来了门锁打开的“吧嗒”声。
木棉站了起来。
看到门外的侍卫正利落地开着门，旁边还站着那个把她带进来的宋亦。
看到木棉站了起来，宋亦出声道：“姑娘，你可以走了！”
“有人来接我了吗？”木棉愣了一下问道。她还以为自己需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没想到这速度似乎比她想象中的快了一点。
“嗯，贵府上有人来接你了。”
“是吗？”
木棉倒是意外，眼下这个时候，自己俨然是他们心中人人喊打的妖女，况且又牵扯到了人命。众人看到她，都唯恐避之不及，谁会在这个时候保她出去？
特意过来接她？
难道是九王爷叶恒？除了他之外，整个九王府似乎没有谁会特意跑这一趟。
可是他已经去往北方，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都呢？
更不可能是古修了，他也刚走不久。
宋亦点点头，就带着满是疑惑的木棉七绕八绕地穿过幽深的长廊，往外面走去。
“姑娘，万事小心！”
一个拐弯处，一直在木棉左前方走着的的宋亦突然开口。
木棉疑惑地看了眼宋亦的后脑勺，应了声。
宋亦转回头来，看了眼木棉，似乎想继续说什么，却犹豫再三，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
木棉跟着宋亦七拐八拐的，心下也有些狐疑，这宋亦似乎有话要说。
眼前的光线越来越亮。
终于在出了一扇大门之后，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
而等着木棉的人，也在不远处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