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的鎏金铜灯已燃至过半，灯油顺着灯柱缓缓滴落，在地面上积成细小的蜡珠。刚敲定远征倭岛的核心战略，殿内大臣们脸上还带着对海外银矿的期待，萧禹适时出列，躬身行礼询问：“陛下，倭岛远征事关重大，不知由何人主导此事？”
李世民指尖摩挲着扶手的盘龙纹，目光扫过殿内诸将，沉吟片刻后开口：“倭岛在海外，水师乃重中之重，水师依旧由张亮全权负责，务必确保战船充足、粮草运输无误；高句丽降卒由苏定方接手整编，充作水师辅兵；百济降卒由刘仁轨统领，配合水师行动。”
他顿了顿，看向角落里的李靖：“药师，你从军中挑选一批年轻将领，倭岛战事，就让他们去历练，为大唐培养人才。段志玄沉稳有谋，可任行军总管；牛进达勇猛善战，为副总管，辅佐段志玄统筹陆上全局。”
“诺！”李靖躬身应下，随即抬头补充道：“陛下，靺鞨、契丹、奚人、突厥诸部此次随征辽东，皆有战功。此次远征倭岛，可抽调其部众一同前往——战后将倭岛土地按部落划分，赏赐给他们，既能彰显陛下恩威，也能让诸部更尽心效力。”
这话一出，李世民眼睛顿时亮了。他瞬间明白李靖的深意——诸部原本聚居在辽东、草原，若将他们分散安置在倭岛，不仅能削弱其聚居势力，还能让他们成为大唐镇守海外的屏障，可谓一举两得。
“爱卿言之有理！”李世民拍案赞道，“此次出征，诸部功劳不小，朕当重赏。倭岛拿下后，一族一城，朕定不失言！”
“陛下英明！”大臣们纷纷躬身恭维。他们都是朝堂老臣，怎会看不出这步棋的精妙——既安抚了部落，又分化了势力，还能借助部落之力稳固地方统治，堪称万全之策。
这些将来安置房部落，属于外来户，自然不会与本地人有多融洽。
想到这点，李世民眼睛一转，辽东半岛这边，似乎也应该做一些调整。
“这次靺鞨七部出力不小，辽东城，平壤城，熊津城划出土地，以做赏赐。”李世民吩咐道。
“诺！”
李世民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收复辽东半岛，完成了隋朝未能实现的伟业；征服西域，比汉朝的统治更彻底；如今又要远征海外，清除徐福后裔这股秦代叛徒——他足以自豪地说，自己已超越秦皇汉武，且未来还将走得更远。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南方，那里还有当年赵佗开拓的土地，如今骠国、南诏等政权盘踞，尚未完全归入中原版图。
“药师，”李世民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探寻，“你说，要如何将南方的土地尽数吞并，让其归属于大唐，归属于中原？”
李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躬身问道：“陛下指的是骠国、南诏、林邑、真腊等地吧？”
“正是。”李世民轻轻颌首，手指向南方一指，“这些地方气候湿热，与中原迥异，前朝多次用兵都因水土不服受挫，朕心中始终有顾虑。”
“陛下的顾虑不无道理。”李靖走到屏风上挂着的堪舆图前，盯着看看说：“南方多雨潮湿，丛林密布，极易滋生瘴气疫情。隋朝攻打林邑时，将士因感染疫病死伤过半，最终只能撤军，这便是前车之鉴。”
殿内众人纷纷点头——南方的瘴气是中原军队的噩梦，此前平定岭南时，就有不少士兵因此丧命，如今要攻打更远的骠国、南诏，这个问题必须解决。
李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臣当年与薛玖闲聊时，他曾说过一句话，臣深以为然——‘专业的事情，当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也可称之为‘因地制宜’。以前我们划分士卒，多按兵种分为骑兵、步卒，再细分弓箭手、刀盾兵、长枪手，却忽略了一个关键：兵马也可按地形适配来编组。”
这话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大臣们都竖起耳朵——李靖是大唐战神，他的用兵心得，每一句都值得细品。连李世民都身体前倾，目光专注地看着他。
“大家都知南船北马的道理，却少有人想过，山地有山地的战法，高原有高原的打法，丛林自然也有丛林的应对之策。”李靖指着舆图上的蜀中、黔州一带，“比如南诏多山地，蜀中、黔州的士卒常年在山地行走，熟悉爬坡越岭之术，让他们去打南诏，比中原的平原步卒更合适；再看林邑、真腊，地处岭南以南，丛林密布，岭南的士卒习惯湿热气候，懂丛林生存之道，让他们出征，就能避免大半疫病之患。”
他顿了顿，伸手点向舆图上的岭南地区：“臣以为，攻打南诏，当以蜀中、黔州兵为主力，辅以少量关中骑兵——蜀中兵善攀山，黔州兵善猎捕，可在山地丛林中充当斥候，摸清南诏的布防；攻打林邑、真腊、骠国，则以岭南兵为核心，岭南水师配合——岭南兵耐湿热，懂瘴气防治，水师还能沿河逆流而上，直插敌军腹地。”
“有道理！”李世民拍案赞同，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以前朕总想着用中原主力去打南方，却忽略了地方兵马的优势。蜀中、黔州、岭南的士卒，本就熟悉南方地形气候，再给他们配备精良装备、严格训练，岂有不胜之理？”
房玄龄也上前一步，补充道：“陛下，臣以为还可在蜀中、黔州、岭南专门招募当地青壮，按卫国公所言，针对性训练山地、丛林战法。同时派医官前往，教授士卒防治瘴气之法，提前准备药材，准备充足，在挑时机出兵，定能万无一失。”
“玄龄所言极是！”李世民点头，目光扫过殿内，“此事就交给你做一份计划。医官方面，回头再细问甄选。”
“臣遵旨！”房玄龄行礼应道。
萧禹看着舆图，忽然想起一事，躬身道：“陛下，南方诸国虽实力不强，却彼此勾结——南诏与骠国素有往来，林邑又与真腊结盟。若我们只攻一国，其他国家恐会出兵相助，届时腹背受敌，反而不利。”
“萧爱卿提醒得好。”李世民沉吟片刻，看向李靖，“药师，你觉得当如何应对？”
李靖微微一笑，走到舆图前，用手指在南诏、林邑之间画了一条线：“陛下，我们可采取‘远交近攻，逐个击破’之策。先派使者前往骠国、真腊，许以通商之利，稳住他们；再集中兵力攻打南诏——南诏是南方诸国中最麻烦的，拿下南诏。届时再转而攻打林邑，骠国、就可以两面夹击”
李世民听得连连点头，心中的顾虑渐渐消散。
“好！”李世民站起身，声音洪亮，“倭岛远征之事，按今日议定的办，张亮、苏定方、刘仁轨、段志玄等人即刻筹备，务必在明年开春前准备妥当；南方经略之事，由房玄龄牵头，设立镇南营，训练地方兵马，派遣医官，待倭岛战事稍有眉目，便着手推进。”
“臣等遵旨！”殿内大臣们齐声躬身，声音整齐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