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卸磨杀驴？还是…为他好？
巴鲁只觉得一股混乱感充斥着他的思维。
不，他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决定去留。
“冕下，”巴鲁强行压下翻腾的龙气，“您是说…您能将我安全送往其他世界？”
“那么…目的地是安全的对吗？我能不能……”
他试图询问更多细节，比如能不能选择，或者，能不能带上……
“只能送你一个。”
祖龙仿佛早已洞悉了他所有未尽之言，声音平静地切断了他的话语，不带丝毫商量的余地。
“而且，机会只有一次。一旦离开，你将永远无法返回这个世界。”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山岩，砸在巴鲁的心头。
只能一个……
永远无法返回……
这几乎是彻底的放逐。
为什么？
他才刚刚在这里站稳脚跟，才刚刚拥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甚至有了一些可以称之为“伙伴”的存在。
祖龙为什么要如此决绝地将他驱离？
难道仅仅因为他是“外来者”？
“我并不是驱逐你，而是给予你一个选择的权利。”
“这个世界。”
就在巴鲁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感到一丝被抛弃的冰冷时，祖龙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那平静的语调中，似乎染上了一抹悲伤？
“其实并不美好。”
巴鲁猛地抬起龙首，看向那如同亘古山脉般伟岸的身影。
祖龙依旧望着远方，那片无边无际、永恒盛开的花海。她的侧影在光芒下显得神圣而威严，但那声音中的寥落，却又如此清晰。
“而且，不久之后，它将会迎来终结。”
终结？！
巴鲁巨大的龙瞳骤然收缩。
开什么玩笑？！
这个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世界，这个存在着像祖龙这样近乎神只的存在，竟然会……终结？
“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祖龙的声音悠悠传来，“你的出现是个意外，但你做得已经够好，也已经…付出了太多。”
“现在的你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力量，你不必承担那些不属于你的重任。”
她的话语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安慰，更像是在…催促。
“所以，离开吧。”
祖龙的目光终于从花海移开，落在了巴鲁身上。
“不要回头，忘掉这里的一切。去一个真正适合你的地方。”
“去追求真正的快乐与幸福。”
巴鲁只觉得荒谬。
这个世界不美好？或许吧，这里充满了危险，弱肉强食是基本法则。但他已经适应了，甚至乐在其中。战斗、变强、探索未知，这不正是他曾经在游戏中追求的吗？
哪怕是其他世界也是如此吧！
至于终结……
“我不明白，冕下。”巴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惑，“您如此强大，连煌黑龙那样的存在都能轻易制服，这个世界…又怎么会走向终结？有什么是您无法阻止的吗？”
在他看来，祖龙的力量近乎无所不能，是这个世界真正的顶点。如果连她都无法阻止所谓的“终结”，那该是何等恐怖的灾难？
面对巴鲁的质疑，祖龙沉默了片刻。
花海无声，只有光影在她们庞大的身躯间流转。
然后，她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命运。”
命运？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又重逾万钧。
“那是……几乎无法改变的东西。”祖龙的声音带着一种深刻的无力感，这与她展现出的伟岸力量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这个世界的轨迹，从诞生之初，或许就只指向一个结局——灭亡。”
“哪怕是我，也无法撼动它的洪流。”她的声音低沉下去，“有些事情，并不是仅仅依靠力量就能解决的。”
巴鲁怔住了。
连万龙之祖都无法改变的命运？指向灭亡的命运？
这听起来简直像是……某种设定？或者说，是这个世界底层运行的规则？
他想起了自己穿越前玩的一些游戏，那些被写好的剧情，无论玩家如何挣扎，最终凄惨的结局往往早已注定。
难道……这个真实的世界，也逃不过这样的束缚？
“这位异世界的客人，”祖龙的目光再次转向了凛，“你应该比他更明白这样的道理吧？”
“所谓的‘可能性’，所谓的‘概率’，在绝对的‘命运’面前，往往……不堪一击。”
“光是进行诱导就已经是难如登天，更何况是改变。”
她的话语，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凛必然会认同的事实。
凛悬浮在空中，冰蓝色的长发微微飘动，发丝间的数据流光似乎闪烁得更快了一些。
她那张精致得如同人偶的小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片刻的沉默，似乎是在进行某种高速运算。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依旧是那种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电子音。
“以现有数据进行推演，综合已记录的世界已知与未知的变量，包括但不限于能量层级、位面稳定性、高维干涉风险、以及‘命运’参数的不可测权重……”
凛顿了顿，冰蓝色的瞳孔中数据流奔腾不息。
“结论：那些即将毁灭的世界中，在可预见的未来，发生不可逆转性崩坏的可能性，为97.83%。”
“存在某种高位格力量强制修正世界线的可能性，为1.12%。”
“成功存活至世界终末节点，并找到规避方案的可能性，低于0.05%。”
一连串冰冷的数字和概率，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灭了巴鲁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连凛都……计算出了这样的结果？
97.83%的崩坏可能性？
这几乎就是宣判了死刑！
祖龙口中的“命运”，在凛这里，变成了冷冰冰的概率。但无论说法如何，指向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如果祖龙说的是真的。
那么——这个世界，真的要完了。
而他，巴鲁，留下来，几乎必死无疑。
一时间，巴鲁感觉自己的龙脑更加混乱了。
离开，去一个未知的“安全”世界，意味着放弃这里的一切，刚刚适应的生活，甚至存在的羁绊。
留下，则几乎是百分之百的死亡结局。
这选择题…不就是逼着他去选择离开！
看着巴鲁那巨大的龙首微微低垂，周身环绕的龙气都变得紊乱不堪，显露出他内心的极度挣扎。
凛那冰蓝色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数据波动。
她用她那毫无起伏的电子音，再次开口：
“宿主，不必过于纠结。”
“根据数据库悖论模块记录，有一个关于‘选择’的经典思想实验，或许能帮助你理解当前困境。”
巴鲁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凛。
只见凛微微歪了歪头，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
“你知道祖龙悖论吗？”
“……”巴鲁一愣。祖龙悖论？什么鬼？跟眼前的祖龙有关？
“就是，如果未来的你回到过去，在祖龙还没成为祖龙之前，就把她干掉了或者改变了，”凛面无表情地继续解释，“那么未来就不会有祖龙让你离开这个世界，那你又是怎么回去干掉她的呢？”
“……”
巴鲁巨大的龙脸上，表情一滞。
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连一旁始终保持着悲伤和威严的祖龙，那庞大的身躯似乎都微微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古怪？
凛……是在讲冷笑话吗？
而且还是用“祖龙”当主角的冷笑话？当着真·祖龙的面？！
巴鲁感觉自己的龙鳞都要炸起来了！这位姑奶奶，你这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吗？！
他甚至能感觉到，祖龙那庞大身躯周围原本平和的气息，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虽然转瞬即逝，但巴鲁确信自己感觉到了！
“咳……”
凛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氛的诡异，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自顾自地补充道。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用以说明预测的‘命运’或‘因果’的不可捉摸性。”
“目前的状况是，你有一次选择离开的机会，这是一个确定的‘果’。至于导致这个‘果’的‘因’，以及你选择留下或离开会引发何种后续连锁反应，其复杂性远超当前可计算范围。”
“简单来说，”凛总结道，“选A还是选b，对你而言，就像是抛一枚硬币，只不过这枚硬币的其中一面。”
“但无论如何，选择后的结果都不会改变，因为未来是需要见证的。”
“概率不过是预测的一种手段。”
“……”
巴鲁彻底无语了，这不就是在问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吗！
虽然凛的解释很直白，甚至有点糙，但不得不承认，确实点醒了他。
是啊，纠结有什么用？
祖龙的话，凛的计算，都指向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留下，就是九死一生，甚至可能是十死无生。
离开，虽然前途未卜，但至少……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巴鲁，曾经只是个普通的游戏玩家，能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为一头强大的巨龙，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他经历过生死，也享受过力量带来的快感。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注定要毁灭，那么，能够得到一个逃离的机会，或许…真的是祖龙给予他的，最后的“仁慈”？
只是……真的要放弃吗？
放弃这里的一切，放弃这个虽然危险却也精彩的世界？
就在这时巴鲁脑海中直接出现了西莉亚活泼贪吃的画面，还有重返这个世界后西莉亚那种落寞与激动的画面，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很短但他的收获却很多。
如果让他选择回到蓝星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他当然会选择继续留在这里！毕竟蓝星那边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念的了，除了那笔没花完的巨款！
孑然一身的他很享受在这里获得的快乐，他已经让自己的伙伴们失望一次了，又怎么能再次抛弃她们！
随后巴鲁毅然决然的转向祖龙。
“十分感谢您提供的选项。”
“但是，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