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虽说在大臣面前十足的给他做面子，可背后却没什么好脸色。
“差不多得了，好歹你也是祖母带大的，不就是动了你的侍妾吗？等将来，她若是为你诞下一儿半女，再升她位份也不是不可以。”
萧成渊撇着脸没看承德帝。
承德帝气不打一处来，操起手边的砚台就想砸过去，看他一点躲的意思都没有，便又气闷的放下了。
“朕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别人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现在有人双手奉上，你倒好，大爷似的爱接不接。”
萧成渊回过头，“那是他们蠢，真以为坐上去了可以无法无天，可以万寿无疆，可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却不知责任有多大，万民的饥寒温饱、山河的安稳太平皆系于一身，稍有差池，便是苍生蒙难、社稷动荡，千里哀鸿遍野，百年祸乱不休。所谓权柄，不过是沉重枷锁罢了。”
萧成渊所言，不可谓不大胆。
可承德帝这次没有训斥他，反而心里很是欣慰，唇角也难得的勾起了一抹浅笑。
轻呼出一口气道：“是啊，天下万民拥戴的只会是一心为他们着想，处处为他们思虑的帝王。渊儿，难道你想看到大周的社稷动荡，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吗？”
萧成渊的唇角勾起一抹讽笑，“别给我戴高帽子，戴上了就取不掉了。”
承德帝盯着他那无所谓，又目中无人的样子半天，才低声道：“朕知道你不乐意，可你若是不乐意，太子必会上位，到时候以他的心性拥有了那至高无上的权柄，朕的这几个儿子，包括你，怕是都会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萧成渊嗤笑一声，“那你怎么不换一个？”
承德帝却没回答他，萧成渊不可能不知道原因。
当时立太子，是国之需要，萧成轩是长子又是嫡子。
立他可以稳定朝纲。
而废他，与废皇后是一个道理，有可能此举会撼动朝局。
除非有个非常合理的理由，否则太子哪是说动就能动的。
“你与你母后的性子一模一样，都不喜欢权势，却都被迫站在权势中心。”
提到先皇后赵兰馨父子俩都沉默下来。
承德帝微微倾身，双手撑在膝盖上。
过了好一会，说了句：“但是你不会。”
萧成渊反应了半天，才理解他是说他不会对其他兄弟动手。
那可不一定，他动不动手取决于他们老不老实。
“行了，今日来本也不是与你说这些，只是提醒你，你祖母年岁大了，忧思过重，容易生病，得空去看看她老人家吧。”
终于不再下雨。
暖阳高悬，将天空映照得澄澈湛蓝，几缕如棉絮般的白云悠悠飘荡。
院子里，高大的梧桐树在微风轻抚下，枝叶轻轻摇曳，一片片金黄的叶子仿若一只只灵动的蝴蝶，挣脱枝头的束缚，随着暖风缓缓飘落。
香儿带着两个新进府的小丫鬟去前院找于四水，问问府中现今可有金丝炭，马上就快十一月了，她家主子怕冷，得早些备着才行。
于四水正在交待两个内侍事情，见到她将人打发了，笑着问：“香儿姑娘，林主子现在如何了？”
林婉言现在是侍妾，可萧成渊非常反感这个称呼，可让他继续称王妃又于礼不合。
他便自创了这么个称呼。
香儿说：“主子还没醒，思雨姐姐说，今晚怕是就得用药了。”
她一句无心随意的话，却没见着跟在她身后的翠儿眼神闪烁了下。
于四水说早就备好了金丝炭，等会就给归明苑送去。
名叫翠儿的小丫鬟与香儿差不多大，香儿想着她与自己妹妹同名，平时也挺照顾她。
回去的路上，翠儿说肚子有些疼要去下茅房，香儿也没说什么就准了。
恩宁苑，杨恩琴郁闷的看着院子里萧条的景致，气不打一处来。
她们这院子本就深，阴得厉害，哪怕今日艳阳高照也照不进这院子半点光影。
“侧妃，王爷这几日回得晚，一直守着那归明苑的死人，连方侧妃那也没去。”
另一位丫鬟说道：“王爷也是爷们，也有需求不是，不如今晚......”
凑到两人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杨恩琴的脸色微红，羞涩道：“这…实为不耻。”
站在一旁伺候的还有个婆子，是杨恩琴的奶嬷嬷，她却说：“小姐，婢子倒是觉得这不失为一个法子，现在其他的先不管，王爷的子嗣才是最重要的，您要赶在赵家那位进门前怀了王爷的孩子，哪怕是庶子，至少还占个长字吧。”
杨恩琴点了点头，觉得有理，“那你们去准备准备吧。”
“是......”
萧成渊回到府里时，天色已成墨色。
“今日言儿怎么样？”萧成渊进屋在屏风后将带着潮气的外衫换了下来，换了一身藏青色云纹直掇常服。
接过思雨递来的温热帕子，净了手才走到床沿边坐下，握住林婉言微凉的手，细声说道：“墨羽今个儿飞鸽传书，说侯爷一切都好。”
思雨端着一个托盘走进内室，疑惑的问萧成渊，“王爷，您说，小姐为什么在四五个月前就能预测到侯府会出事呢？”
思雨放下给萧成渊的茶盏，没有留意萧成渊脸上僵硬的表情，还在说：“五月的时候，小姐也大病了一场，再醒过来时，就让婢子给准备马车，药材，还有棉被棉衣什么的。似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似的。”
“那时婢子还在想小姐准备这些干嘛，又用不上，谁曾想这回还真用上了。”
萧成渊的一半脸隐在暗色里，情绪不明，声音略哑的问：“你们小姐让你准备了这些？”
“对啊，婢子差点都忘记了，还是陈叔提醒，说等侯爷他们走出两百里咱们便可去追了。”
“王爷您先用膳吧，让婢子们来喂小姐。”修云也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内室光线太暗，她看不真切萧成渊的脸，只瞧见王爷转了个身，将小姐扶了起来，靠在他的胸前。
“本王扶着她，你们来喂。”修云和思雨照做，将与肉糜一起熬得细碎的米粥喂进林婉言口中。
有粥汁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萧成渊立即拿着帕子给她擦拭干净，“你们小姐那次醒来，都做过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