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贤智将丹药妥善收好，转身看向空无一人的洞府角落，低声唤道：“翠?。”
话音刚落，一道翠色微光从他衣襟内窜出，一把翠绿小剑，出现在阵法边缘：“唤我何事？”
郑贤智在阵法中央盘膝坐下，指尖轻抚过地面流转的灵气纹路，眉头微蹙：“方才宋前辈给我定下三年之约，要我突破金丹。
你也知道，我突破到紫府九层，才没多久，寻常修炼怕是难以如期达成。”
他抬眼看向翠?，眼中带着一丝恳切：“以你的见识，觉得我三年内有希望吗？”
一把道嗤笑一声从灵剑传出：“三年？亏那老头还好意思说出口。”
郑贤智心头一紧：“莫非……连三年都不够？”
“怎么可能。”翠?白了他一眼，纵身跳上他的膝盖，“我的意思是，用不上三年。”
郑贤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你有办法？”
“一界只有一件通天灵宝，当界的通天灵宝可是能够调动当界的灵力的。”
翠?晃了晃剑身，似在感应洞府内的灵气流动，“这龟岛灵脉藏着一处本源气眼，用来突破足够了。”
它顿了顿，眼中闪过狡黠：“那气眼的灵气纯度堪比四品灵泉，若有山河钟引动，可以达到此界巅峰的六品灵力，若有一丝入体，配合你之前灵力，最多一年半，保管你金丹稳稳当当。”
郑贤智呼吸微滞，低头看向脚下的地面，仿佛能穿透岩层看到那处气眼：“引动本源气眼，会不会损伤龟岛灵脉？”
“放心，只取一丝，伤不了根基。而且有山河钟在，不会有问题。”翠?道。
郑贤智闻言微怔，下意识摸向胸口，眉头轻蹙：“山河钟……我如今手里只有两片碎片，这也能用？”
翠?剑身轻颤，发出清脆的嗡鸣：“碎片又如何？通天灵宝的本源之力可没那么容易消散。
你先拿出来，我传你一道‘合灵诀’，专门用来催动灵宝碎片共鸣。”
郑贤智不再犹豫，从胸口拿出两个小钟，浮现掌心。
两个小钟一模一样，边缘布满细密的云纹，隐约能看出钟体轮廓，其上流转的微光虽淡，却透着一股厚重磅礴的气息。
“准备好。”翠?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看好了，口诀记住——‘天地为炉，灵碎为引，合则成钟，动则撼岳’。
运转灵力时需凝神静气，让山河钟感受到你体内的灵韵共鸣。”
郑贤智屏息凝神，将口诀默念三遍，随即双掌相对，两股柔和的灵力包裹着碎片缓缓靠近。
起初两个小钟仍有些抗拒，碰撞处火星四溅，可当他念出“合灵诀”的瞬间，小钟突然震颤起来，表面的云纹如同活过来般亮起金光。
“稳住！让灵力顺着纹路流转，别强行催动！”翠?提醒道。
郑贤智依言调整灵力，只见两个小钟上的云纹逐渐对接，仿佛钥匙插入锁孔，发出“咔”的轻响。
青铜小钟开始缓缓旋转，两个小钟一点点咬合，虽未完全融合，却已形成一个钟形的光罩，将郑贤智稳稳护在中央。
光罩内，山河钟散发出的气息与洞府的灵气相互牵引，地面的灵石阵法转速陡然加快，四周的灵气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搅动，朝着光罩内涌来。
“成了！”翠?的声音带着笑意，“这山河钟体虽不足以引动六品灵泉，却能将气眼的灵气提纯三成。
你现在运转功法，我帮你守住心神，咱们试试引气入体。”
郑贤智深吸一口气，不再多想，盘膝坐于光罩中央，双目紧闭。
随着功法运转，山河钟体散发出的金光渗入他的四肢百骸，与体内灵力相融。
而地底那处本源气眼仿佛受到感召，一缕极细的青芒顺着阵法纹路攀升，穿过钟体光罩，缓缓注入他的丹田。
那灵气刚一入体，郑贤智便觉丹田一阵温热，紫府内的灵力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沸腾起来。
他不敢怠慢，连忙引导着这股精纯灵气冲刷经脉，冲击着金丹境界的壁垒。
洞府内，钟鸣般的嗡响与灵力流转的轻啸交织，郑贤智周身渐渐泛起金色光晕，与山河钟体的光芒交相辉映。
闭关修炼，自此正式开始。洞内灵气翻涌，已持续整整一年。
郑贤智周身的金色光晕愈发炽烈，山河钟光罩不时漾起涟漪，将地底气眼引动的青芒层层过滤，化作最精纯的灵力注入他体内。
紫府之内，灵力如奔涌的江河在经脉中呼啸穿行，经山河钟提纯后的青芒灵气不断汇入，让原本分散的灵力团愈发凝练。
郑贤智眉心紧蹙，额间青筋隐现，牙关紧咬着承受灵力冲刷经脉的灼痛感——这是灵力凝聚成丹前必经的淬炼，每一次流转都像是用细针梳理着体内的灵力脉络。
忽然，他周身的金色光晕猛地向内收缩，所有灵力在丹田处骤然汇聚。
郑贤智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双拳紧握，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唯有双眼依旧明亮如星。
紫府中，那团浑圆的灵力光茧开始剧烈震颤，表面的灵纹如同活物般游走，一点点勾勒出金丹的轮廓。
“成了……”翠?悬浮在侧，剑身嗡鸣轻颤，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下一刻，光茧“啵”地一声裂开，一枚核桃大小、通体莹润的金色丹丸缓缓悬浮在紫府中央。
丹丸表面流转着细密的云纹，与山河钟的纹路隐隐呼应，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沉稳而厚重——正是金丹！
郑贤智紧绷的下颌线缓缓舒展，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疲惫却难掩喜悦的红晕。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积压一年的浊气化作一口白气从唇间吐出，带着畅快的轻吟。
……
洞府外，宋玉正坐在灵草丛生的山坡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发间的灵凤簪。
这一年来，她几乎每天都会来洞口附近徘徊，虽知闭关之事急不得，却总忍不住担心。
忽然，地面传来细微的震颤，空气中的灵气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牵引，朝着洞府的方向疯狂汇聚，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
漩涡中心金光隐隐，连洞外的灵草都跟着簌簌作响，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璀璨的光晕。
宋玉猛地站起身，杏眼瞬间亮了起来，先前的担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惊喜。
她望着灵气汇聚的洞府方向，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嘴角咧开大大的笑容，连耳尖都染上了兴奋的红晕。
“是灵力汇聚成丹的征兆！”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他快要成功了！”
灵凤簪上的幽蓝晶石仿佛感应到她的情绪，流转出柔和的光芒。
宋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却还是忍不住朝着洞口的方向走近了几步，像是这样就能离他更近一些。
金丹初成的喜悦尚未在心头散尽，郑贤智只觉识海猛地一沉，眼前的洞府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琉璃般寸寸碎裂。
下一刻，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站在云雾山的废墟之上，脚下是熟悉的青石板路，却已被鲜血浸透。
不远处，家族祠堂的牌匾歪斜地挂着，“郑氏宗祠”四个大字被血污覆盖，只剩狰狞的暗红。
父亲郑礼成倒在门槛边，胸口插着一柄魔修的骨刃，临死前仍保持着挥剑的姿势，双目圆睁，满是不甘；
爷爷郑贵平蜷缩在供桌旁，花白的胡须被血黏成一团，手中紧紧攥着半块家族令牌，指骨因用力而凸起；
最让他心脏骤停的是，妹妹郑贤艳那身常穿的粉裙此刻沾满泥污，小小的身躯伏在石阶上，背上的伤口深可见骨……
“不——！”郑贤智嘶吼出声，想冲过去抱起妹妹，双腿却像灌了铅般沉重。
“看看吧，这就是你守护的家族。”一个阴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戏谑的笑意，“若你当初不执着于外出，早点回来，他们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郑贤智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披黑袍的魔修站在那里，脸上戴着狰狞的鬼面，手中把玩着一柄滴着血的弯刀——
“是你！”他目眦欲裂，体内金丹骤然躁动，灵力不受控制地翻涌。
“是我又如何？”魔修嗤笑一声，挥刀指向不远处，“你再看看那边。”
郑贤智僵硬地转头，只见宋玉浑身是血地靠在断墙上，灵凤簪从发间脱落，摔在地上断成两截。
她胸前插着自己赠予的那柄软剑，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襟，看到他时，原本清亮的眼眸只剩下灰暗，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救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连家族都护不住，修这金丹有何用？”魔修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钻进他的耳朵，“你所谓的道，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笑话！”
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无数魔修的狞笑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们踩踏着族人的尸体，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论如何挣扎都动不了分毫。
金丹在体内疯狂震颤，仿佛要被这无尽的绝望和愤怒撕裂，识海深处传来尖锐的刺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放弃吧，随他们一起沉沦，至少能摆脱这撕心裂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