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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情天绝垠销铮骨 孽海无涯堕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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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鱼蔓云情势危急,她身后老奴忽然暴吼一声,猛地往司马德戡身上扑了过去。这一下突如其来,司马德戡大吃一惊,抽回长戟正欲去劈老奴,却已被老奴扑下马来,两人扭成一团,往一边滚去。鱼蔓云见状,亦是惊惶失措,又闻老奴大喝道:“大小姐快走!”这一声若晴天霹雳,才让鱼蔓云想起尚有血海深仇在身,如何能够轻易死在这里。也是她自知非司马德戡对手,此时不走,上前救人只是枉搭一条性命,她只得咬着嘴唇,强忍肩头剧痛,一勒马缰,掉头只往西天目林深之处跑去。

鱼蔓云单骑穿过西天目深山老林之时,肩头创口失血过多,略感头晕目眩,想要停下歇息片刻,忽闻身后隐隐又有马蹄疾奔之声传来,知道必是司马德戡业已循踪而至,她不敢再逗留,又强打精神,纵马往东南奔去。这一路直跑到钱塘水西岸,鱼蔓云沿江寻到渡口,搭上一艘渡江小船,方才松了口气。

鱼蔓云于船上自行包扎了肩头伤口之后,早是疲惫不堪,倒头倚在船舷上,再回想之前情形,既然司马德戡追来,老奴多半凶多吉少,她悲痛欲绝,犹若万箭攒心。哪知痛至极处,已无肠可断,竟连哭都哭不出来,她只是裂眦嚼齿,恨不食肉寝皮,暗中发誓必要寻隋帝杨广报这满门被灭之仇。不过眼下她势单力孤,这报仇之事难如登天,一想至此,她心中又是倍感绝望。

鱼蔓云渡过钱塘水,及抵东岸大源县,换了一身民服,又于县中一打听,于得知刘元进已带着义军主力回了余杭县后,她忽想到如今义军再次控制了江南一带,声威重振,大有燎原之势,不如去投刘元进帐下,随其一同反隋,报仇或许还有希望。鱼蔓云打定主意,在大源县上客栈休养了一昼夜,恢复了些气力,肩头伤痛也略有了好转,可她整只左臂仍是乏力无劲。这一早她欲去寻县里郎中抓些伤药,哪知刚出客栈,忽见店外大街远处一人高头大马而来,于人群中格外显眼,再细看那人,虽是一身素布衣裳,可这面容犹然记得,竟然又是司马德戡。此时浙水之东皆是义军势力范围,司马德戡一个隋将居然一袭布衣,孤身渡江而来,深入虎穴,可见他此行志在必得。鱼蔓云伤势未愈,不敢寻他拼命,慌忙躲回店中。看来大源也是待不下去了,她便立刻提了自己的马,匆匆自客栈后门而出,马不停蹄出了县城,又往东南过去。可鱼蔓云虽去得隐蔽,却不知这司马德戡既能从西天目深山老林直追过钱塘水,都不曾追失,自有他过人之处,鱼蔓云只在那客栈前现身一闪而过,竟已被他瞧在眼里,只是此刻身处义军势力之下,又是闹市之中,司马德戡多少有些顾忌,不敢太过张扬,于是他便悄悄跟在鱼蔓云后头,一同出大源而去。

鱼蔓云出了县城,为避耳目,遁入东面山中,又奔了一日,早忘了山中远近。时至入夜,鱼蔓云有伤在身,奔得饥疲交瘁,浑身无力,望见前头一条溪水,便下马走到溪边,想饮水消渴,暂作歇息。此刻月黑风高,周遭荒岭又是人迹罕至,不正是杀人越货大好时机,况且鱼蔓云又下了马来,司马德戡在后遥遥望见,心中窃喜,猛然一纵马冲上前去,待鱼蔓云察觉,想要上马再跑之时,司马德戡早已奔到她跟前,长戟一挥,指着她淫笑一声说道:“鱼大小姐这一路让卑职追得好苦!”鱼蔓云未料司马德戡阴魂不散,紧追不舍而来,惊诧之余,心中暗暗叫苦。司马德戡见鱼蔓云不再言语,自鸣得意,说道:“鱼大小姐好好与卑职一同回去,也可免去这些皮肉之苦。”可他话音刚落,却听“啪”一声响,鱼蔓云居然丢下手中长枪,捂着肩头创口,一屁股坐到地上,喘着娇气,垂泪哀声说道:“小妹如今孤苦伶仃,将军真就如此狠心,欲瞧小妹被拉回东都斩首!?”

鱼蔓云这一举动确实令人始料不及,想司马德戡半生都在军中,虽对杨玄瑛也有过非分之想,可杨玄瑛对他一直都是冷若冰霜,他又几曾见过少女柔姿弱态销魂如此,一时间竟无所适从,哑口愣立在那。鱼蔓云见司马德戡心生犹豫,忙又凄切说道:“小妹不是将军对手,又有伤在身,业已走不动了,若将军高抬贵手,放小妹一条生路,小妹愿以身相报。”她说话间,深矉蹙额,其哀戚之容,忧怨之态,直如西施捧心,令人骨软筋酥,耳热眼跳,想不到饶是司马德戡一直都是心狠手辣,也教她这楚楚之状消融了铁石心肠。司马德戡顿起怜香惜玉之心,缓缓放下长戟,叹了一口气说道:“鱼大小姐这真是教卑职为难!”说着他跃下马来,搁下手中长戟,走到鱼蔓云跟前,起手轻轻撩起她鬓发,凝睛看去,只见她清眸盈泪,若秋水晶莹;明瞳溢波,似渟泓幽邃;其目光及处,迷心夺神,摄魂散魄。云娇雨怯,教人情难自已,司马德戡猛然一把将鱼蔓云紧紧搂入怀中,不待她一声惊呼喊出口来,就已吻了过去。

仲秋山夜,本是寒凉,鱼蔓云家遭巨变,身心俱伤,又是悲苦难耐,这突如其来被司马德戡搂入怀中强吻,她慌乱间挣扎之时,竟觉心底冰凉溶散开来,化为一股暖流,袭便全身,抹去了满身伤痛,又撩起干柴烈火。一时间血海深仇早已抛去九霄云外,不耐激情澎湃,她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解开了司马德戡的衣带,这正是:

暖息猗靡吹兰幽,雨魂云梦撩轻绸。

恰是涟涟烟粉泪,销金融作绕指柔。

不知觉初阳朝霞洒落山中,天际已见泛白,鱼蔓云仍倚在司马德戡怀中,忽听他问道:“鱼大小姐今后有何打算?”鱼蔓云这才又想起报仇之事,叹了一口气说道:“昏主灭我满门,本欲去高阳寻他报仇,可小妹势单力薄,去了恐怕也是送死。如今小妹也不知该何去何从。”司马德戡沉默良久,说道:“江南局势动荡,圣上鞭长莫及,鱼大小姐可在此寻个地方住下养伤,待这风头过去,卑职会来再寻小姐。”说着他已站起身来,整好衣冠,将鱼蔓云的花枪与自己画戟一同拾起,又说道:“鱼大小姐这柄枪卑职收了,回去也算有个交待。鱼大小姐保重,安心等卑职回来。”他说着犹自恋恋不舍地提马离去。

鱼蔓云望着司马德戡背影消失林中,忽觉心中一阵失落。她原本无脱身之计,方才摆出一副弱态,乞怜司马德戡放她一马,又怎想这假戏到头来竟会真做。此刻再回想昨夜情形,依然恍若置身梦中,而司马德戡卸去盔甲,放下画戟,显出的那份温柔,依如蜂缠蝶恋,教人难以割舍。但斯人已远,鱼蔓云又有刻骨仇恨在心,她也只得起身收拾衣裳,独自一人上马继续前行。

鱼蔓云沿着溪水走了半日,遥见前头有个山村,她自出大源以来,已是一日余未吃过东西,便想入村寻户人家,讨些食水。鱼蔓云牵着马走入村中之时,忽见村头一间小庐走出一名少女,瞧身形似曾相识,她走近一看,那少女却是杨玄瑛。原来鱼蔓云自那日慌忙入山,为躲司马德戡,在山中绕路,不知觉间竟已到会稽山北的苎罗峰下。

此刻杨玄瑛也瞧见了鱼蔓云,二人自江都水寨一别,各自飘零一番,又在此地故人相见,自然都是欣喜异常。杨玄瑛将鱼蔓云引入屋中,彼此互说了一番遭遇。杨玄瑛在江都水寨之时颇受鱼俱罗照顾,况且鱼俱罗与她父亲杨素也是故交,此刻她知道鱼俱罗如此不明不白地含冤枉死宣城,悲叹之余,亦是义愤填膺。隋帝连连残害忠良,冤杀肱股,如今大隋朝中,前朝重臣除了宇文述紧紧巴结在隋帝身旁,仅以身免之外,几乎被隋帝清洗完毕,再想到自己父亲也是被隋帝逼死,她不禁恨恨咬牙,若非觉得自己能力有限,恐怕也早奔高阳去了。

两人一番感慨互慰过后,杨玄瑛又问道:“如今姐姐有何打算?”鱼蔓云说道:“姐姐想去余杭县投那刘元进去,随他一同反隋,为爹爹报仇。对了,听闻越公当年亦为昏主逼害,妹妹也是被他迫得无家可归,就没想过一起去投刘元进反隋!?”杨玄瑛迟疑片刻,叹了口气说道:“小妹随兄长起义,却不想因此害了兄长。小妹能力有限,这反隋之事,实在力不从心。”鱼蔓云说道:“妹妹也有一身本领,当日长江水上破那五雷阵,姐姐也是自叹不如。如今江南刘元进义军声势浩大,若我等齐心,定能推翻暴政,取那昏主狗命。”话虽如此,不过葮芦戍上一番情形犹然历历在目,刻骨铭心,杨玄瑛独居在此,每想起来,只余阵阵心痛,要她随鱼蔓云同去,确实还难下这决心。

二人又闲聊一番,直至晚间,才各自休息。是夜又是不眠长夜,杨玄瑛独自一人抱着紫鸾琵琶走出村去,坐于浣纱溪前,再回想自黎阳起义以来,破临清关、攻洛阳城、独过秦关走崤函、断云峪下设伏、避雨台上布阵,直至董杜原上鏖兵,转而又想到宛若死城的龙门镇,惨淡不堪的河洛平原。不仅如此,一路下江南来,所见皆然,百姓深陷水火,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而如今朝中又是奸臣当道,乌烟瘴气,以至鱼俱罗这些忠臣相继屈死。山河破碎,社稷飘摇,只是想到大隋乃是父亲力助先帝高祖开创,可又因父亲力助当今隋帝登基而走入绝境,她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乱绪如麻,怅然若失,杨玄瑛不禁低下头去,恰见溪水映出残月寥然,晦光黯淡,繁华终有落幕之时,当日秋夕明月清晖,早幻成水中泡影,空留追忆,她不禁又是长叹一声,抚起琵琶琴弦,仍是那一曲“阿兰若念处”。

这曲“阿兰若念处”,说的是菩萨修十二头陀行中的无诤行与寂静行,比丘当住于空闲寂静之处,身离愦闹,心离欲尘,永绝攀缘,求无上道,而此中“阿兰若处”乃是梵语,即“闲静处”,谓不作众事名闲,无愦闹处名静,亦是菩提常自观察的十念处之一。只是当局者迷,这琴音让旁人听了淡寂宁神,和缓安心,却终是不能抚慰操琴人之心魂。若说只愿求一隅安身,杨玄瑛在苎罗村内这些时日已让人心满意足,但心中尚有无限怨愤与牵挂,还教人难以斩断,虽身处寂静,可心中翻澜不断,又怎甘就此草草作终,颓废一生,不知觉间,烦心竟乱了琴律,这一曲终还是弹不下去了,杨玄瑛收起琵琶站起身来,决定明日随鱼蔓云一同出山,前往余杭县投奔刘元进去。

再说此时由于隋帝将吐万绪列为鱼俱罗同党,将其罢官削职为民,吴郡隋军临阵撤将,士气大损,以至管崇、朱燮二人合力又夺回了延陵、丹阳,整个吴郡再落义军之手,不过江都由宇文化及、智及兄弟二人坐镇,管、朱二人还不敢造次渡江。但听闻淮南军已至宣城,管、朱二人便于延陵、丹阳沿江构筑了烽火台及防御工事,留下守兵,又重新招募军马,南下去了太湖西岸的义兴县,与余杭刘元进主力形成犄角,开始盘算起宣城,誓要将隋军赶回长江水西岸去。而另一边有王世充自告奋勇接手代办剿寇之事,宇文兄弟自也乐得留于江都烟花之地纵情享乐,他兄弟二人无心南下渡江,故此扬州一带长江两岸虽仍有两军互峙,却毫无剑拔弩张之气氛。与此同时,位于余杭县的刘元进义军主力,由于南阳一役大捷,名动江南,不仅兵将士气高涨,又有毗陵、东阳、会稽、建安各方豪杰来投,转眼义军主力又聚了十余万人马,个个磨拳擦掌,斧钺刀枪,皆指宣城。

不过此前有鱼俱罗偷渡芜湖,夺取会稽,若非钱塘潮水来的及时,险些就灭了义军,刘元进如今想来犹有余悸。虽说如今鱼俱罗已死,可他从未与这接手的王世充交锋过,亦不知其深浅,刘元进不敢再大意草率冒攻宣城,他一面遣人往宣城一带打探敌情,一面留在余杭,厉兵秣马,等待时机,以期一鼓作气击破宣城。也就在刘元进准备挥师西进之际,杨玄瑛与鱼蔓云二人前来投奔,教义军如虎添翼,更让刘元进大为振奋,毕竟其手下人马皆是平民百姓,如今添了两位隋朝贵族,其名声大振,立时于大江南北其他各路草莽出身的反王中脱颖而出,与之不可同日而语,故此前杨玄瑛于焦山打伤管崇之事,他也就不再去理会了。

杨玄瑛投了义军,与王婉儿姐妹重逢,亦是喜不自胜,看着王婉儿眉飞色舞地谈起那日钱塘大潮水淹南阳,听到生动之处,她也不禁拍手赞好,恨自己没有亲眼目睹这惊世骇俗的钱塘大潮。可想到南阳一役虽是大快人心,却成了鱼俱罗被冤杀的导火索,教人总不免一些叹惋,但千错万错,也只错在隋帝杨广残暴无道,才至忠义之士相继冤死,此刻杨玄瑛已暗下决心,不再置身事外,誓要推翻昏主,重还天下太平。

义军在余杭县待了数日,恰又逢管、朱率军抵义兴,攻宣城时机成熟,刘元进便趁着军威正盛时,纵兵出击,与管、朱共驱宣城,分进合击,打算南北夹击王世充。然王世充也算有自知之明,他见义军来势汹涌,自知硬碰不是办法,一边坚壁清野,婴城固守,另一边又派人前往江都,想让宇文兄弟乘机渡江南下,打散义军注意力,以配合自己平叛。岂料宇文兄弟自来了江都,无人管束,又恋于江都风花雪月,只是一味敷衍王世充,却迟迟不出兵渡江,这也让王世充非常着恼,若非想着还要倚杖宇文家的势力,恐怕他早已发作斥之。王世充在宣城独自懊恼抱怨之时,义军南北二路人马皆已到了宣城外三十余里,下寨扎营,眼看大兵压境,攻城在即,王世充瞧着江都宇文兄弟是指望不上了,他也只有自己设法破敌。

转眼时至深秋,北风呼啸,天气转凉。义军营于宣城外这几日来,刘元进先后遣了几支小队前去叫阵搦战,以期试探王世充底气,两军于城郊小战数次,隋军皆是大败而归。前线捷报频频传来,看来王世充也不过如此,刘元进踌躇满志,这便选了良辰吉日,南北两路人马遥相呼应,拔寨而起,倾巢而出,直奔宣城,齐攻南北二门。战争伊始,义军阵中锣鼓呐喊之声,崩天裂地,军士汹涌冲杀而来,如火如荼。这一次义军来得锐不可挡,势如破竹,城头隋兵稍作抵抗,便纷纷溃散而逃,或死或降,居然不足半日,宣城即已告破。而当刘元进带着义军趾高气昂地入城之时,才从降兵口中得知,王世充于城中留下了些老弱残兵,他自己却早于数日前带着淮南军趁夜遁往芜湖,渡回庐江去了。

王世充望风落荒而逃,又一役大获全胜,眼下宣城要塞被纳入义军克取,江左隋军显然已无力再与义军抗衡,刘元进欣喜若狂,他与管、朱二人会师于城中后,便搜罗了城中隋军留下金银,大摆庆功豪宴,尽情狂欢。是夜,满席丕酒醇浆,珍味佳肴,惹得将士个个陶醉其中,喜跃拚舞,交觥竞筹,走斝飞觞,摆出一副不醉不休模样。虽说义军经南阳之役反败为胜,又反守为攻夺了宣城,鼓舞人心,摆宴相庆也是情有可缘,可这一席宴奢华无度,纸醉金迷,教杨玄瑛见了,多少有些失望。毕竟她来投奔刘元进,也是想尽自己薄力,看到天下太平之日,可如今义军逢一场小胜,却不安抚民心,反而搜罗城中财宝大肆挥霍,他日要是真入了东西两京,个个封王拜将之时,变本加厉,岂不更难收拾。想到此处,杨玄瑛不愿逗留,暗自叹了口气,起身便欲离席而去,哪知却忽然为一人拦住去路,再一看那人正是管崇。

此时只见管崇面泛通红,似醉非醉,似醒非醒,摇摇晃晃立在面前,递过一杯酒来,绕着舌头说道:“久闻金罗刹大名鼎鼎,俺也来敬金罗刹这一杯!”说话间,满嘴酒气骚味熏面而来,直教杨玄瑛心生反感厌恶,她便推脱说道:“小妹不胜酒力,还请管大哥见谅。”管崇惨然一笑说道:“金罗刹这柄单槊,教俺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一杯金罗刹说啥可也得喝去!”话语中尤带几分怨气,杨玄瑛一听,便知他必是对焦山之事仍耿耿于怀。那日虽是误会,可确实是杨玄瑛出手过重,伤人在先,她只得强作和颜,赔礼说道:“那日小妹出手不慎,伤了管大哥,这就给管大哥陪个不是。”可管崇却摆手说道:“俺技不如人,金罗刹何错之有?今日不提恩怨,只管喝酒!”说着她一步迈上前来,就将这杯酒往杨玄瑛怀中里塞去。

杨玄瑛还是待字少女,怎堪管崇粗鲁无礼如厮,她见管崇将酒杯往自己胸堂里塞来,脸色一沉,皱起眉头,下意识地举手一撩,正将管崇一手推开,酒自杯中溅出,竟洒了管崇一脸,亦惊动了周围在座之人。当前席上之人皆已醉过七八分,也不知二人过往恩怨,一见管崇敬酒受挫,被一个女孩惹成这般狼狈模样,都哈哈哄笑起来。想管崇好歹也算个吴郡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此被人戏辱于大庭广众之下,怎咽得下这口恶气,一时间新仇旧恨齐上心头,他勃然色变,吹须瞪眼,发指眦裂,恶狠狠盯着杨玄瑛,一脸凶相怒道:“金罗刹这是瞧不起俺了!”杨玄瑛此前将他打伤,本就有愧于心,如今无意间又将其激怒,眼见管崇这幅深仇重怨模样,却不知如何是好。

原本一场庆功欢宴顿陷尴尬,王婉儿见状,忙走至管崇面前,举起一杯酒说道:“管大哥,当日却是咱姐妹不知天高地厚,这厢当着众人之面,给管大哥再赔个不是。这杯酒,小妹先干为敬。”说着她昂首将满杯烈酒一饮而尽,这气度架势丝毫不输须眉,直让满座观望之人鼓掌连声叫好。但此举却让管崇更不是滋味,他当即揎拳捋袖吼道:“好!如今金银罗刹皆在,正好教大家做个见证,再比试一番,各尽全力,打死无怨!”王婉儿见他纠缠不休,摆出一脸无奈,转身对座首的刘元进说道:“刘大哥,我看我姐妹还是离开的好,也免得管大哥成天想着来找我姐妹寻仇。”

当初南阳大捷,全是王婉儿功劳,而杨玄瑛也是越公杨素之女,留在军中大增义军号召力,刘元进怎肯轻易放她二人离去,于是他走下座来,拍着管崇肩膀,好言劝道:“管老弟,所谓冤家易解不宜结,你一个大男人,老和两个女娃儿较什么劲。”管崇正在气头之上,甩手推开刘元进怒道:“哼,这断手之仇不报,誓不为人!”刘元进下座来劝,管崇却不给面子,一把将他推开,确实让他着恼。只见刘元进面色铁青,厉声斥道:“管老弟,你这酒喝多了是不?”眼见气氛陷入僵局,朱燮也一同上来解劝,可孰知管崇当初随刘元进吴郡起义以来,两人一同征战吴会,出生入死,本情同手足,但自王婉儿来了营中之后,尤其是管崇疑心遭致义军南下耽误,让隋军袭取了会稽,刘元进嘴上不说,心中却是不快,他也就渐渐疏远了管崇,才至管崇如今恨王婉儿入骨,远非断手一事如此简单。

也是管崇积怨甚深,不满之情憋屈已久,此刻借着酒劲,终还是毫无遮掩地发作出来,当下只听他愤愤骂道:“这姓王的妖女来路不明,满身邪气,谁知是不是来打咱义军的主意,今日就是有她没我!”王婉儿听罢,显得有些委屈,拉起杨玄瑛的手说道:“咱姐妹还是走吧,如今江南江北各路反王,总有气量大者,咱姐妹也不必在此强人所难。”说着她就要往外走。单单王婉儿走了倒也罢了,若是杨玄瑛也一同离去,传出去叫人说义军逼走越公之女,刘元进这颜面还往哪儿搁。何况管崇咄咄逼人,分明没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刘元进恼羞成怒,猛然推倒管崇,大声喝道:“来人,把这个醉鬼给我抬出去,杖责五十,教他好好醒醒酒去!”话音一落,左右便有人上前来,硬生生按住管崇,将他架了起来。朱燮在一旁见状,正要说话,刘元进把手一挥说道:“我等已非流寇,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如此无礼之人,不好生管教,怎能服众!”朱燮听了,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摇头一声叹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管崇被人拖出席去,仍兀自叫骂个不停。

这局教管崇如此一搅,众人皆是索然无味,不欢而散,杨玄瑛亦是闷闷不乐地随众人一同离席而去。堂内安静下来之时,只剩刘元进与王婉儿两人,刘元进怕王婉儿还在记恨,便好言说道:“管老弟心胸狭隘,王姑娘莫何他一般见识。”可王婉儿沉吟半晌,却说道:“这些烦事不提也罢。只是如今大哥又夺取了宣城,江东一带,尽囊入手,今后有何打算?”刘元进不假思索说道:“这还用说,自然是渡江北上,直指东西两京,推翻昏主。”王婉儿莞尔一笑说道:“那若夺了两京,推翻了昏主,大哥又当如何?”这个刘元进倒一直没有想过,他一时愣立那。王婉儿见状,又咯吱一笑,说道:“大哥就没想过自己来做这个皇帝吗?”刘元进听罢,大吃一惊,瞪目结舌,杜口无言。毕竟他出身贫寒,最初起义也只是为了活命,又几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披着黄袍坐上龙椅。但王婉儿还一本正经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想那一人高高在上,海内万夫来朝,咄嗟之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何等威风,昔日汉高祖亦曾言道,'大丈夫当如是'。大哥辛辛苦苦起义,殊死奋战,好不容易夺了江东,难道只是为了争这几口饭吃,几口酒喝!?”

这几句话直说得刘元进心痒难搔,蠢蠢欲动。不过如今各路反王,攻城掠地之后,却只知打家劫舍,搂些粮草金银,图个一时逍遥欢快,无人显出雄心壮志,更不用说是觊觎大统,故此隋帝一直不以为意,仍心系辽东,将隋兵精锐尽数带去北上,只让各地郡守自己解决民变。不过一旦有人裂土称帝,无疑是和大隋公然叫板抗衡,势必成为出头之鸟,众矢之的,引得隋帝亲自前来。况且这隋兵主力之战力不容小觑,刘元进于永兴、南阳也是见识过的,他想到此处,依然犹豫不决,面露难色。

而王婉儿察言观色,亦看出刘元进心思,她又继续说道:“如今江南大局将定,不过我军虽然声势浩大,但江北大隋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故此料大哥想要渡江北上夺取东西两京,依旧困难重重。以小妹之见,不若效仿六朝,依仗长江天堑,称帝江南,一来可让军中将士封王拜将,有个盼头,大涨士气;二来与大隋划江对峙,等待时机,再谋中原,以图问鼎,建万世之基,此诚为上上之策!”

确实上古有天皇、地皇、泰皇,而其中以泰皇最为尊贵,故秦王嬴政一统六国,平定宇内之后,群臣昧死欲尊嬴政为“泰皇”,可嬴政却去“泰”着“皇”,采上古“帝”位号,自称“皇帝”,无非自恃自己这份勋绩,这份尊贵,功盖三皇,荣耀五帝,前无古人所及,无愧为“始皇帝”。而自秦皇以降八百余年来,这个“皇帝”称号又引得多少英雄豪杰前仆后继,为此折腰。尤其是汉高祖刘邦以一介庶民,白手起家,称帝开国,肇建两汉四百年基业,也教世人知道了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之道理,这才会有晋后五胡十六国、南北九朝多少人蜂起僭越篡位,先帝高祖文皇帝亦是其中之一。而这皇帝能者居之的乱象,也足见帝位之诱惑,确实教人难以抵挡,这也终于还是让刘元进自酌了一杯酒,走到王婉儿面前,端起酒杯,喜眉笑眼,阴阳怪气说道:“朕既然已经贵为皇帝了,王姑娘就没想过来做这个皇后吗?”这正是:

浮荣萦身迷眼胧,不见繁华俄顷空。

莫怨兴废摧人悔,成败缘随枕边风。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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