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过城镇的主干道，然后驶入城外，途经无数皮包骨头的流民，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向着不知名的远方驶去。
看着眼前一众穿得金光闪闪的骑士与教会人员，他们一个个面露渴望与殷切，但无人敢于上前询问。过了许久，才终于有一个看着已经行将就木的老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身骨架仿佛只要风一大点就会垮掉的样子。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老人询问过往的士兵，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回答他。
他又接连问了几次，但回应他的只有盔甲的冰冷与马蹄的震颤。
正当老人心灰意冷之时，一位少女从其中一辆马车上走了下来，少女有着一头瀑布般的美丽银发与宝石般的金色眼睛，一跳一动间都透露着猫儿般的可爱。
少女从身后拿出一个面包递给了老人，面带笑容道：“老人家你再等等，这个视界很快就会变好的。”
老人颤抖着接过了面包，灰白的眼睛突然死灰复燃，浑浊的泪水夺眶而出，眨眼就湿润了脸颊上的数道沟壑。
“你们，是去拯救这个世界的？这个世界，真的还有救吗？”
不只是老人，他身边的那些人同样渴求着答案，一个个瞪大着眼睛看向少女。
“放心吧，肯定还有得救！”少女微笑道。
说罢，少女看了眼马车的方向，在对老人露出一个带有歉意的笑容后就跑着离开了。
待少女完全消失于视线之中，老人长久地愣在原地，手里紧攥着少女送出的那块面包迟迟没有任何动作，身旁的一个人疑惑地走上前，在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老人应声倒地。
伸手靠近他的鼻尖，已然没有了呼吸，只留下一张惨淡的笑脸依旧挂在脸上。
……
“瞧瞧，我们的小蠢货回来了，小辛啊，干脆你这圣女的位置让出来给她坐算了。”
恩雅刚上了马车，孤米的嘲讽就到了。
“这并不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要想成为圣女，主要还得看教皇的意思。”小辛道。
“我又怎么了，我不就是送了个面包而已嘛，而且这面包是我自己没吃早饭省下来的。”孤米皱着眉道。
“听听，不就是个面包嘛。”孤米轻笑道，“你知道外面现在有多少人想要块面包但要不到吗，你就这么随随便便送出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出来发粮赈灾的呢。”
恩雅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而且你给谁不好，偏偏给一个快死的老头，你觉得其他人见到后会怎么想？”
“怎么……想？”恩雅结巴道。
“打死他，那面包就是我的了。”
“我去阻止他们！”
“你阻止他们获得面包，就是要他们的命。”孤米冷声道，“还是说，你要把我们的粮食全送给他们，然后我们自己空着肚子去找那些异端？”
恩雅被说得彻底泄了气，面露悲伤道：“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吗……”
“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去把城里人的粮抢过来发给他们，当然，前提是你没被他们抓起来打死，或者，他们没宁愿烧毁所有食物也不让你好过。”孤米双手抱着后脑勺，向后躺了下去。
恩雅没有继续接话，芙芙在这时突然叹着气靠了过来，轻拍起她的后背，安慰道：“小恩雅，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做和能做的事，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这个世界太大太复杂，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芙芙姐，那个老人他现在是不是已经……”
对于这个疑问，芙芙无法回答，恩雅也识相地闭了嘴，至于芙芙刚才的话，她只听进去了一半。
恩雅知道，自己现在的确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但是要说很多事情不能左右，她是不信的，毕竟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一个以一己之力改变世界的恶魔。
恩雅相信，如果自己也能拥有孤米那样强悍的能力，那么很多事情一定是可以改变的。
孤米的强大并不只是因为她的能力，还有一些难以言说的东西，恩雅十分想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如果可以的话，自己也想拥有。
蟑螂过得虽然不好，但和白蚁相比，已经算是相当幸福了。
可是，人不是蟑螂，也不是白蚁。
作为此次行动的领头羊，此时的奥兰多大主教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他知道，虽然这支队伍表面的领导者是他，但真正的掌控者，却是背后躺在马车里的那个小贱人。自己堂堂一个大主教，却被一个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鬼牵着走，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可偏偏，他还不得不接受，因为这是教皇大人的指示。
早在这次临行前，奥兰多就单独见过一次教皇克莱门特一世，他实在不解，教皇为何要对那个小贱人如此放纵，特别这还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
曾经，奥兰多因为孤米对圣女言语不敬而恶言相向，可谁知，那疯子竟然一脚踢断了自己的下巴，要不是有神迹守护，说不定那一下甚至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言语不敬的是你吧，竟敢跟我这么说话。”
自那之后，奥兰多几乎一静下心来，脑海中就会不断回想起这一句话，而他对孤米的憎恨也与日俱增。本以为这一切在见了教皇之后会有所好转，可谁曾想，教皇对她就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百般放纵！
奥兰多差点没被直接气死，好几次都想偷偷去暗杀孤米，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如今，教皇又要他与孤米一起行动去消灭异端，他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教皇背对着奥兰多，无奈地叹息一声：“因为，我能看到比你们更多的东西，所以也比你们更清楚，那个人有多不好惹。”
“她再怎么厉害，难道还能比教皇您更厉害不成？”奥兰多激动道。
教皇摇了摇头：“这并不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我只是，完全看不透她。她就像天上的太阳，明明就在那，可无论如何都无法穿过它看看它背后长什么样子。”
“她再怎么厉害也只是肉体凡胎，只要是人，就都会死！”奥兰多虽然不知道孤米有多厉害，但他清楚教皇有多强大，那是对一切生命有着压倒性克制的强大。
“是啊，人都会死，我也不例外。甚至就连这颗星球都不例外，如今百分之九十的陆地都已沦陷，海洋也在快速被污染，等海洋也完全失去，我们就没法再依靠降雨获得安全的水源，到时候整颗星球的生命都将消亡……”说到此处，教皇的神情开始掩不住的悲伤起来。
“您不会死的，只要您愿意，谁也无法杀死您！”
教皇长舒口气，脸上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慈祥：“奥兰多，做你该做的，如此就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