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聊斋志异:精编

清风随竹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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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之庙鬼、陆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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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鬼

在新城,有个叫王启后的秀才,他是布政使王象坤(字中宇)的曾孙。

有一天,王启后正在家中,突然看到一个妇人走进了他的房间。这妇人长得肥胖黝黑,模样十分丑陋。她满脸堆笑,径直走到王启后的坐榻旁,神态举止极为轻佻,很是下流。王启后心里十分厌恶,坚决地拒绝她,让她离开,可这妇人就像没听见一样,怎么也不肯走。

从那以后,王启后不管是坐着还是躺着,总能看到这个妇人的身影。但王启后意志坚定,无论这妇人如何纠缠引诱,他的心始终没有动摇。妇人见王启后不为所动,恼羞成怒,抬手就狠狠打了他一耳光,“啪”的一声,声音清脆响亮,可奇怪的是,王启后却不觉得有多疼。

这妇人仍不解气,随后找来一根绳子,挂在房梁上,还揪住王启后,非要和他一起上吊。王启后像是被施了法术一般,不由自主地走到梁下,伸长脖子做出上吊的样子。旁人看到,王启后的双脚竟然悬在空中,没有着地,就那样直直地立在半空,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被吊死。

从那以后,王启后就患上了疯癫之症。他常常突然叫嚷起来:“她要拉我去跳河啦!”然后朝着河边拼命狂奔,旁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拉住他,才把他拦住。像这样的怪异举动,花样百出,每天都要发作好几次。家里人请来了各种郎中,用了无数的药方,还尝试了各种法术,却都没有任何效果。

直到有一天,王启后正处于发病状态,突然看见一个身着铠甲的武士,腰间系着绳索,大步走进房间。武士满脸怒容,大声呵斥道:“如此朴实真诚之人,你怎敢肆意骚扰!”说罢,武士立刻用绳索套住妇人的脖子,拉着她从窗户格子间往外走。才刚到窗外,那妇人瞬间就变了模样,不再是人的形状,只见她双眼闪烁着如闪电般的光芒,嘴里流出的鲜血,红得像盆一样。王启后仔细一看,这才想起城隍庙门口有四个泥鬼,这妇人的模样和其中一个泥鬼极其相似。

就在这武士带走妇人后,王启后的病竟然一下子就好了,仿佛之前的疯癫从未发生过。

陆判

陵阳有个叫朱尔旦的人,表字小明。他性格豪放洒脱,为人处世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然而,朱尔旦天生头脑较为迟钝,尽管他学习十分勤奋,整日埋头苦读,常常手不释卷,可在当时的文坛却一直没有什么名气,不为众人所知。

有一天,朱尔旦所在的文社成员们聚在一起饮酒作乐。大家酒过三巡,气氛热烈,有人就想拿朱尔旦打趣,开玩笑地说道:“朱兄在咱们这儿可是素有豪爽之名,要是你能在深夜独自一人前往十王殿,把左廊的判官像背回来,那我们大伙就凑钱摆上一桌丰盛的酒席请你。”

原来,陵阳当地有一座十王殿,里面供奉的神鬼塑像都是用木头雕刻而成,工匠们技艺精湛,把这些塑像妆点得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一般。在十王殿的东庑,立着一尊判官像,那判官面色如墨绿,胡须赤红,模样格外狰狞凶恶,让人看一眼就心生畏惧。据说,有人在夜里经过两廊时,还能听到阴森恐怖的拷打审讯声,但凡进入过十王殿的人,都会吓得毛发直立,胆战心惊。所以众人就拿这件极其恐怖的事情来刁难朱尔旦,想看他的笑话。

朱尔旦听了众人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一笑,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径直朝着十王殿的方向走去。没过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大喊声:“我把长胡子的宗师请来了!”文社里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纷纷站起身来。只见朱尔旦背着那尊判官像走进屋内,他稳稳地将判官像放置在桌子上,然后拿起酒杯,倒满酒,恭恭敬敬地朝着判官像连敬了三杯酒。

众人看到那尊模样恐怖的判官像,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在座位上坐立不安,再也没有了刚才饮酒作乐的兴致。于是,大家赶忙请求朱尔旦把判官像再背回去。朱尔旦倒也不推辞,他再次把酒洒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祈祷:“学生我举止狂妄轻率,言语也不够文雅,还望大宗师您能够多多体谅,不要怪罪。我的家离这儿也不远,要是您有兴致,不妨前来找我喝酒,还请您不要见外,不要和我计较这些。”说完,朱尔旦便又背起判官像,大步朝着十王殿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文社的众人果然按照约定,邀请朱尔旦赴宴。朱尔旦从白天一直喝到傍晚,离开时已经有了半醉的状态,但他兴致仍然高涨,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回到家中,他独自挑亮油灯,准备继续饮酒。

正当他自斟自饮时,忽然有人轻轻掀开帘子走进来。朱尔旦抬眼望去,不禁大吃一惊,进来的竟然是昨晚他从十王殿背回来的判官。朱尔旦站起身来,心中一阵慌乱,说道:“我想我大概是要死了!前一晚我冒犯了您,今天您是来惩罚我,要砍我的头吗?”

判官浓密的胡须下露出一抹微笑,说道:“不是的。昨天承蒙您盛情相邀,我夜里恰好有空,便来赴您这位豁达之人的约定。”朱尔旦听后,心中的紧张瞬间消散,转而大喜过望。他连忙拉住判官的衣袖,热情地请他坐下,然后亲自起身清洗酒杯、生火温酒。

判官说道:“天气温和,喝冷酒也无妨。”朱尔旦依言而行,将酒壶放在桌上,随后急忙跑去告诉家人准备菜肴和水果。他的妻子听闻此事,吓得脸色苍白,极力劝阻他不要和判官往来,让他别再出去。但朱尔旦根本不听,站在一旁,焦急地等着家人把食物准备好端出来。

酒菜上桌后,朱尔旦和判官频繁举杯,互相敬酒。酒过三巡,朱尔旦这才想起询问判官的姓氏。判官回答道:“我姓陆,没有名字。”接着,朱尔旦与他谈论起古代的典籍和故事,判官对答如流,仿佛那些知识早已烂熟于心。朱尔旦又好奇地问:“您了解八股文吗?”判官说:“文章的好坏我还是能分辨一二的。在阴间读书学习,和阳间大致相同。”

这陆判官十分豪爽,喝酒如喝水一般,一连喝了十杯。朱尔旦因为白天就一直在饮酒,此时已经不胜酒力,渐渐感到头晕目眩,身体像玉山一样倾斜倒下,趴在桌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只见残烛摇曳,发出昏黄黯淡的光,而陆判官早已离去。

从那以后,每隔两三天陆判官就会来朱尔旦这儿一趟。两人情谊愈发深厚,关系亲密无间,甚至有时还同榻而眠,彻夜长谈。朱尔旦时常将自己写的窗课文章拿给陆判官看,希望能得到指点。陆判官总是认真审阅,用红笔批改,可每次都说朱尔旦的文章写得不够好。

一天夜里,朱尔旦饮酒过量,醉意醺醺,先上床睡了。陆判官还在一旁自斟自饮。朱尔旦在睡梦中,突然感觉脏腑之处微微作痛,他迷迷糊糊地醒来,睁眼一看,只见陆判官正严肃地端坐在床前,面前的自己肚子已被破开,肠胃露在外面,陆判官正一条条理着。朱尔旦惊愕不已,大声问道:“我与你向来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陆判官笑着安慰他:“别害怕,我是在给你换上一颗聪慧的心。”说完,陆判官不紧不慢地将肠子放回朱尔旦腹中,然后把肚皮合拢,最后还用裹脚布缠住朱尔旦的腰。做完这一切,朱尔旦看向床榻,上面竟没有一点血迹,只是腹部感觉有些麻木。朱尔旦瞧见桌上放着一块肉,便问陆判官那是什么。陆判官解释道:“这是你的心脏。你以前写文章不流畅,我知道是因为你的心思不够通达,就像毛窍被堵塞了一样。刚才我去了冥间,在成千上万颗心脏里,精心挑选了一颗好的,给你换上,这块就留着充个数。”说完,陆判官起身,关上房门离开了。

天亮后,朱尔旦解开裹脚布查看,发现腹部的创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条细细的红线。从那以后,朱尔旦的文思变得极为敏捷,看过的东西过目不忘。没过几天,朱尔旦又写了文章拿给陆判官看。陆判官看完后说:“这回写得不错了。不过你的福分比较浅,没办法做到位极人臣,光宗耀祖,最多也就是中个举人、进士。”朱尔旦赶忙问:“那什么时候能中呢?”陆判官回答:“今年你必定能高中榜首。”没过多久,在科举的科试中,朱尔旦果然拔得头筹。到了秋天的乡试,他也顺利考中了经元。

朱尔旦在文社的那些朋友,平日里总爱拿他打趣、嘲笑他。可当他们看到朱尔旦在科举闱场中的文章后,都惊得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是朱尔旦写的。他们仔细打听,这才知道朱尔旦与陆判官之间的奇异经历。于是,众人都来找朱尔旦,希望他能从中介绍,让大家结识陆判官。陆判官得知后,爽快地答应了。众人便精心准备了丰盛的酒席,恭恭敬敬地等待陆判官到来。

刚到初更时分,陆判官就来了。只见他红色的胡须仿佛在风中飘动,充满生机,双眼炯炯有神,目光如电般锐利。众人见到陆判官这副模样,吓得脸色惨白,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一个个悄悄溜走了。

朱尔旦见众人这般模样,只好带着陆判官回到自己家中饮酒。两人喝得酒意微醺之时,朱尔旦趁着酒劲,鼓起勇气说道:“您为我清洗肠胃、更换心脏,让我受惠太多了。我还有一件事想麻烦您,不知道您能不能答应?”陆判官听了,豪爽地让朱尔旦尽管说。

朱尔旦略带羞涩地说:“既然心肠都能更换,我想这面目应该也能改变。我妻子,是与我结发的原配,身材方面还算不错,可就是容貌不太出众。所以还想劳烦您动动手,像给我换心那样,帮她整整容,您看怎么样?”

陆判官听后,不禁大笑起来,爽快地答应道:“好呀,这事包在我身上,不过得容我慢慢想办法。”

几天之后的一个深夜,万籁俱寂,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朱尔旦从睡梦中惊醒,一听便知是陆判官的声音,赶忙起身,匆匆跑去开门,将陆判官迎进屋内。他点亮蜡烛,只见陆判官的衣襟里包裹着一个东西。朱尔旦满心疑惑,忍不住开口询问。陆判官笑着说:“这就是你之前嘱托我的事儿,给尊夫人换头。之前一直很难找到合适的,刚好最近得到一个美人的头颅,就赶紧给你送来了。”

朱尔旦小心翼翼地拨开衣襟查看,只见那头颅的颈部血迹还未干涸,透着丝丝寒意。陆判官站在一旁,催促朱尔旦赶紧行动,还特意叮嘱不要惊动了家禽和狗。朱尔旦担心夜里门户紧闭,不好通行,可陆判官一走到门前,只用一只手轻轻一推,门就自动打开了。

两人轻手轻脚地来到卧室,朱尔旦的妻子正侧身躺在床上熟睡。陆判官将手中的头颅递给朱尔旦,让他抱住。接着,陆判官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像匕首般的锋利白刃,对准朱尔旦妻子的脖子,用力切下去,就如同切割腐肉一般顺畅,只听“咔嚓”一声,妻子的头颅便落在了枕畔。陆判官动作麻利,迅速从朱尔旦怀中取过美人头,稳稳地安在夫人的脖子上,仔细端详,确保位置端正后,才轻轻按压。随后,他将枕头移到夫人肩头塞好,吩咐朱尔旦把换下的头颅找个隐蔽的地方埋起来,说完便离开了。

天亮后,朱尔旦的妻子慢慢苏醒过来,只觉得脖子间微微有些发麻,脸颊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很不舒服。她伸手一搓,竟搓下一片片血痂,顿时吓得不轻,赶忙呼喊婢女打水来洗漱。婢女走进房间,看到夫人满脸血迹斑斑,吓得差点昏死过去。夫人洗漱时,一盆水很快就被染得通红。等她洗完脸抬起头,婢女惊恐地发现夫人的面目完全变了样,更是惊骇到了极点。

朱尔旦的妻子拿起镜子一照,镜中的陌生面容让她惊愕不已,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这时朱尔旦走进房间,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夫人又惊又奇,反复打量镜中的自己,只见那修长的眉毛轻掩着鬓角,脸颊上一对笑靥在颧骨下若隐若现,简直如同画中走出的美人。她解开衣领查看,发现脖子上有一圈细细的红线,红线上下的肤色截然不同,界限分明。

在这之前,有一位吴侍御,他有个女儿,生得极为美丽动人,是附近出了名的美人。然而,这女子命运坎坷,还没正式出嫁,就接连克死了两任未婚夫。所以,即便她已经十九岁了,却依旧待字闺中,尚未出嫁。

上元节那天,城里热闹非凡,吴侍御的女儿也兴致勃勃地前往十王殿游玩。这十王殿平日里就香火旺盛,上元节更是游人如织、熙熙攘攘,各种人等混杂其中。人群里,有个无赖之徒,一眼便瞧见了吴侍御的女儿,瞬间被她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邪念顿生。

这无赖贼子按捺不住内心的欲念,在游玩过后,偷偷地四处打听女子的住处。经过一番暗中查访,终于摸清了她家的位置。等到夜深人静之时,他带着绳索和梯子,悄悄来到女子家的院墙外。他熟练地架好梯子,顺着梯子爬上墙头,然后翻进院内。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女子的卧室门前,用随身携带的工具在门上挖了个洞,钻了进去。

一进卧室,无赖先是瞧见一个婢女睡在床下,怕婢女醒来坏了他的好事,便心狠手辣地将其杀害。随后,他又一步步逼近吴侍御的女儿,企图逼迫她与自己发生淫乱之事。女子拼死抵抗,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呼喊求救。无赖见女子不从,恼羞成怒,竟又残忍地将她杀害。

吴夫人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喧闹声,心里觉得不对劲,便喊婢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婢女走进女儿房间,看到眼前的惨状——地上躺着两具尸体,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跑了出来。这一叫,瞬间惊醒了家中所有人,大家纷纷起床,匆忙赶到女儿的房间。众人看到女子和婢女的尸体躺在堂上,女子的头颅就放在脖颈旁边,顿时悲痛欲绝,一家人抱头痛哭,哭声震天,整个府邸都沉浸在一片混乱与悲痛之中,闹腾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吴夫人强忍着悲痛,想要给女儿整理遗容,揭开盖在女儿身上的被子。这一揭,却发现了一件离奇的事情:女儿的身体还在,可头颅却不翼而飞了。吴侍御夫妇悲愤交加,认为是侍女们看守不力,导致女儿的头颅被野狗叼走吃掉了。于是,他们将所有侍女都抓起来,一顿毒打,逼问头颅的下落。

无奈之下,吴侍御只好将此事上报给了郡里。郡里的官员得知此事后,大为震惊,当即下令严令限期抓捕凶手。然而,三个月过去了,尽管官府全力搜捕,却始终没能抓到这个罪大恶极的无赖贼子。

渐渐地,吴侍御听闻了一些关于朱家换头的奇异传闻。吴侍御心中起疑,便派家中的老妇人前往朱家打探情况。老妇人来到朱家,见到了朱尔旦的夫人,这一看,吓得她转身就跑,慌慌张张地回去把所见所闻告诉了吴侍御。吴侍御看着女儿的尸体依旧停放在家中,心中又惊又疑,实在无法判断这其中的缘由。他猜测朱尔旦是用了某种邪门歪道的法术杀害了自己的女儿,于是怒气冲冲地前往朱家质问朱尔旦。

朱尔旦赶忙解释道:“我妻子夜里做梦,醒来就发现自己换了个头,我实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您要是说我杀了您女儿,那可真是冤枉我了。”吴侍御根本不相信朱尔旦的话,一怒之下,将他告到了官府。官府将朱尔旦的家人全部抓起来审讯,可众人的说法都和朱尔旦说的一模一样,郡守面对这样离奇的案件,也一时难以决断。

朱尔旦回到家中,心急如焚,赶忙向陆判官寻求解决办法。陆判官淡定地说:“这不难,我会让他女儿亲自说明真相。”

当天夜里,吴侍御梦到了自己的女儿。女儿对他说:“爹爹,女儿是被苏溪的杨大年杀害的,和朱孝廉没有关系。只因朱孝廉嫌弃妻子容貌不够美丽,陆判官就取了女儿的头,给朱妻换上,所以女儿虽然身体死了,但头却还活着。希望爹爹不要与朱孝廉结仇。”吴侍御醒来后,把这个梦告诉了夫人,没想到夫人说自己也做了同样的梦。

于是,吴侍御将梦中女儿所说的话告知了官府。官府派人一查问,果然有杨大年这个人,立刻将他捉拿归案,并给他戴上枷锁。杨大年见事情败露,只得认罪伏法。

真相大白后,吴侍御亲自前往朱家,请求拜见朱尔旦的夫人。从那以后,吴侍御和朱尔旦结为翁婿。吴侍御把朱尔旦妻子原来的头颅,与自己女儿的尸体合葬在一起,也算是给这桩离奇的案件画上了一个句号。

朱尔旦三次参加礼部主持的会试,却都因为违反场规而被逐出考场,功名之路屡屡受挫,这让他彻底对仕途失去了信心,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就这样,三十年的时光匆匆而过。

一天夜里,陆判官突然前来,神色凝重地对朱尔旦说:“你的寿命快到尽头了。”朱尔旦听后,并没有惊慌失措,平静地询问自己还能活多久。陆判官回答说:“只有五天时间了。”朱尔旦又问:“你能不能救我呢?”陆判官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这都是上天注定的,人怎么能私自改变呢?况且在豁达之人看来,生与死不过是一回事,何必把活着当作快乐,把死亡当作悲伤呢?”朱尔旦觉得陆判官说得很有道理,便不再强求。

于是,朱尔旦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寿衣、棺材等丧葬用品。一切准备妥当后,他穿上华丽的衣服,安然离世。第二天,朱尔旦的夫人正扶着灵柩悲痛哭泣,突然,朱尔旦的身影缓缓从外面飘然而至。夫人吓得浑身一颤,朱尔旦轻声说道:“我确实已经变成鬼了,但和生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我放心不下你这个寡母和年幼的孩子,实在是眷恋不舍啊。”夫人听了,悲痛万分,泪水止不住地流,浸湿了胸前的衣裳。朱尔旦在一旁温柔地安慰着她。

夫人哭着说:“自古以来就有还魂的说法,你既然有灵,为什么不再重生呢?”朱尔旦回答道:“天命不可违背啊。”夫人又问:“那你在阴司都做些什么呢?”朱尔旦说:“陆判官推荐我去督察案牍事务,还授予了我官爵,倒也没有什么辛苦的。”夫人还想再问些什么,朱尔旦打断她说:“陆公和我一起来的,你赶紧准备些酒菜吧。”说完,便快步走出了房间。

夫人依照他的话,赶忙准备好酒菜。不一会儿,就听到房间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饮酒碰杯的声音清晰可闻,朱尔旦那爽朗的笑声和高谈阔论的声音,就好像他还活着一样。到了半夜,夫人悄悄前去窥探,只见房间里空荡荡的,朱尔旦和陆判官已经悄然离去。

从那以后,每隔两三天,朱尔旦就会回来一次。有时还会留宿,与夫人诉说着离别后的思念之情,对家中的大小事务,他也会顺便帮忙打理。朱尔旦的儿子朱玮当时才五岁,每次朱尔旦回来,都会把他抱在怀里,疼爱有加。等到朱玮七八岁的时候,朱尔旦就在灯下教他读书识字。朱玮也十分聪慧,九岁就能写出漂亮的文章,十五岁便考中了秀才,他竟然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早已离世。

随着时间的推移,朱尔旦回来的次数渐渐变少,只是每个月偶尔来一次。但他对家人的关怀,从未减少。

在一个静谧的夜晚,朱尔旦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家中。这一次,他神色凝重,带着几分不舍,缓缓走到夫人面前,轻声却又郑重地说道:“今天,我是来和你永别的。”

夫人听闻此言,犹如五雷轰顶,眼中瞬间蓄满泪水,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要去哪里?”朱尔旦微微仰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敬畏,回答道:“承蒙天帝的任命,我即将赴任太华卿一职,路途遥远,事务繁杂,以后恐怕无法再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夫人和儿子朱玮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两人紧紧抱住朱尔旦,放声大哭起来。朱尔旦看着悲伤的妻儿,心中满是怜惜,温柔地安慰道:“别这样!儿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咱家的生计也还能维持,这世间哪有永不分离的夫妻呢!”

随后,朱尔旦将目光转向儿子,眼神中充满了期望与嘱托,说道:“一定要好好做人,不要荒废了学业,丢了父亲的颜面。十年之后,咱们父子还会有相见的机会。”说完,朱尔旦深深看了一眼这个生活多年的家,毅然转身,大步迈出家门。

自那之后,朱尔旦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过。夫人和朱玮在无尽的思念中,继续着往后的生活。

时光匆匆,一晃多年过去,朱玮二十五岁时,高中进士,被任命为行人之职。一日,他奉命前往西岳华山进行祭祀。

在途经华阴的官道上,朱玮一行人正有条不紊地前行。突然,远处一阵喧闹,只见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车马华丽,羽葆飘扬,气势不凡,朝着朱玮他们的仪仗队疾驰而来。朱玮心中一惊,十分诧异,赶忙仔细观察那车中的人。这一看,他瞬间愣住,眼眶陡然湿润,原来车中的人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父亲朱尔旦!

朱玮激动得不能自已,急忙下马,快步跑到道路左边,扑通一声跪地,放声大哭起来。朱尔旦听到动静,停下了马车,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眼中满是欣慰,说道:“你的官声很好,我也就放心了,死也瞑目了。”朱玮满心都是与父亲重逢的喜悦与激动,趴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

然而,朱尔旦却深知自己公务在身,不能久留,催促着车夫继续赶路,马车疾驰而去,丝毫没有停留。走出数步后,朱尔旦回望儿子,心中万般不舍,解下腰间的佩刀,派人送给朱玮,并远远地大声说道:“佩戴这把刀,你日后定能显贵。”

朱玮望着父亲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满心想要追随父亲。可只见那车马和随从,如疾风般迅速,转瞬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朱玮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远方,心中充满了失落与遗憾,久久沉浸在这种情绪之中。

过了许久,朱玮才回过神来,缓缓抽出父亲赠送的佩刀。只见这刀制作极其精巧,工艺精湛,刀柄上镌刻着一行字:“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 。”

后来,朱玮凭借自身的才能与努力,仕途顺遂,一路高升,最终官至司马之位。他育有五个儿子,分别取名为朱沉、朱潜、朱沕、朱浑和朱深。

有一天夜里,朱玮沉沉睡去,恍惚间梦到了父亲朱尔旦。在梦中,父亲神色和蔼,目光慈祥地看着他,缓缓说道:“那把佩刀,应该赠给朱浑。”朱玮醒来后,对这个梦境印象深刻,深知这是父亲在冥冥之中给予的指引,于是决定遵从父亲的嘱托。

朱浑得到佩刀后,仿佛受到了某种激励,更加勤奋努力地读书和为官。随着时间的推移,朱浑步入仕途,凭借着自身的才华与品德,一路晋升,最终担任了总宪一职。在任期间,他清正廉洁、公正无私,一心为民,处理政务雷厉风行,做出了许多政绩,深受百姓的爱戴和赞誉,在官场中留下了极好的政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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