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又是......”
尼尔.斯宾赛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掌，目光沉凝，眼底掠过一丝恐惧和愤怒交织的情绪。
刚才的梦，仿佛还残存在他的脑海深处，如阴影般挥之不去。
他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子里赶出去。
头发上的汗水，随着摆动溅落，砸在床单上，很快就消失了踪迹。
“叮铃铃——”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铃声突兀地响起，刺耳的响声让尼尔的神经不由得再度紧绷起来。
他猛地回头，目光凌厉地投向床头柜上的光脑。
屏幕微微亮起，冷白的光线将他的面容映照得更加苍白，一串熟悉的名字被投影了出来，立体的光芒在尼尔眼底映射出幽幽的暗影，他看见那名字的瞬间，神色倏地凝肃起来。
沉吟了片刻，尼尔深吸了口气，伸手捞过光脑。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接通视像模式，而是直接按下了最简单的语音通话。
“喂，在休息呢？”
对面的声音听上去怪怪的，就像是经过了特殊变声器的专门渲染，刻意将声线拉得细长而失真，透着几分怪异、森然的气息，令人毛骨悚然。
显然，对方并没有展露自己的真实声音。
“嗯。”尼尔.斯宾赛冷冷地回应，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疏离和不耐。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在乎他的冷漠，那人的语气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高昂兴致，自顾自地说道：
“尼尔，所有的布置都安排下去了，怎么样？我这个老搭档够厉害吧！”
尼尔听到这话，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他抬起下巴，后背靠上床头，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眼神中难掩几分轻蔑：
“安排了有什么用？”
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显得冷酷而强硬：
“我要的是到位！明白吗？！本月内，所有的人手和武器，必须要到位！我们没有时间了！”
“桀桀桀~~”
光脑那头传来一阵奇怪的笑声，刺耳而阴森，仿佛铁器刮过玻璃的感觉，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到位！到位！只要你钱拿得够多，其他都好说~！桀桀桀~~”
对方的声音透着一种无所畏惧的轻佻，似乎完全不以尼尔的威势为意。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随即又像是有意试探般地加了一句：
“这么大的事情，你说加速就加速，不怕功亏一篑吗？”
尼尔.斯宾赛的眼神微微一沉，瞳孔深处透出一丝令人窒息的寒意。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理了理汗湿的额发，他的动作缓慢而克制，似乎在努力压抑内心的烦躁。
须臾后，他低下头，声音如同从冰封深渊传来：
“我没有耐心等那么久了！夜长梦多，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光脑那头静默了片刻，紧接着又「桀桀桀」地怪笑了几声，随即理所当然地答道：
“也是，最近变数太多了，听说，你们以前那个......那个谁......就是那个......哦......对，我的手下败将，好像又死而复活了~~~？”
对方拖长了尾音，像是在刻意挑衅：
“你......不会是怕了吧？桀桀桀！”
这句话如同一根刺，直直地扎进了尼尔的心头。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冷峻的五官变得更加紧绷。
他半是威胁半是警告地开口：
“卡拉，你说话最好还是小心一点，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饿狼」卡拉的笑声停顿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他带着赤裸裸的嘲讽：
“哦~~抱歉~抱歉~~真没想到~~~一不小心，就戳到你的痛处啦？！桀桀桀~~~”
“卡——拉——！”
尼尔.斯宾赛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你最好谨记自己的身份！！别忘了，如果不是我，联盟死刑室就是你的最终归宿！还能有你如今的辉煌体面？！”
“你的命是我给的！！你们「暗月」如今的成就，也是我给的！！我给的起，便随时都能收得回！”
尼尔的声音顿了顿，而后再次沉声警告：
“卡拉，别再挑战我的耐心！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候！”
说话的同时，尼尔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泛白，甚至发出微弱的脆响。
光脑那头短暂地安静了下来，像是终于被尼尔的怒火压制住了。
但饿狼卡拉终究是饿狼卡拉，片刻的沉默后，又是一阵低沉的笑声响起，只不过这次却多了几分阴恻恻的意味：
“桀桀桀…您这话说的......我们难道不是互相成就么？想想你们斯宾赛家族的前继承人是怎么没的？想想你是怎么坐上家主的位置的？”
“桀桀桀~~我帮你在暗地里处理你想做的事、想动的人，作为酬谢，你给予我一定的报酬和庇佑，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他的声音顿了顿，而后故作恍然地笑道：
“啊……对了，别忘了，我啊......似乎还是你父亲的救命恩人哦~~？”
“不要再提那个老东西！”
尼尔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眼底隐隐显露出一丝狂怒，却又被死死地压抑着。
许多不太美好的记忆陡然浮现出来，糟糕的童年、冰冷的囚室、冷漠的谩骂、残酷的鞭打......
这些画面像尖锐的利刃一般刺入心底，让他本就烦躁的情绪变得更加阴郁了。
尼尔索性从床上一把站起身，慢慢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流淌的江水、璀璨的江景、繁华的夜色，依旧如常呈现，却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
细浪拍岸，潺潺荡漾，反倒像是在冷酷地嘲讽他内心深处的隐秘——
他的愤怒、他的耻辱、他的怨怼、以及……他的愧疚。
“桀桀桀~~哦~~真是个冷酷的孩子~~”
饿狼卡拉看似遗憾实则兴奋地叹了口气。
尼尔.斯宾赛的态度，像是戳中了卡拉的某种快感，他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脸迷醉而享受的表情。
自从塞尔尼斯战役以后，尼尔.斯宾赛这个人就彻底变得冷血无情了。
不过，正是他的这份不择手段的凶残，让卡拉感受到了一种极度的血脉喷张。
就像是亲眼见证了一个凡人堕魔的过程——
撒旦将穷凶极恶的黑暗种子根植于人心，以血腥暴力催发其生长与蓬勃，腐蚀理智，扭曲情感，以欲望的荆棘桎梏脆弱的灵魂，刀刀入肉，箭箭穿心，而后在一片血肉狼藉之中，化身成为噩梦本身。
桀桀桀~~真美啊~~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啊！
卡拉忍不住舔了舔自己鲜红的嘴唇，仿佛在品味什么难得一见的神仙作品。
跟尼尔的父亲比起来了，尼尔.斯宾赛其人要狠厉太多、出色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