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南风头狠狠低下去，“你有没有搞错……好丢脸，拜托……”
家里难道没有打印机？想要多少张没有？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人看笑话？
官莫北理直气壮，“那怎么能一样？这么神圣的地方，拍出的照片是正版，是权威。”
“……”
好好好，她说不过他。
“行行行，赶紧吧，等下人家真下班了，你可别哭。”
戚南风妥协。
反正每次不管他怎么胡闹，她到最后都只会溺爱。
今天这个日子好像真的很普通，没有大吉大利，也没有诸事皆宜。
也或许是已经到快下班时间，领证大厅就只有他们这一对新人。
官莫北紧张中带着兴奋，兴奋中又透着拘束，手足无措又拼命掩饰的样子很是滑稽。
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出证、盖戳，盯着每一个流程，比任何时候都认真。
在外面一贯万年冰山脸的官总裁，在双手接过红本本的那一刻，咧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笑得像个智障。
原来红色这么好看。
他从没觉得红色这么好看。
红色作为华国最受欢迎的颜色，每逢喜事或节日，红艳艳，红彤彤，又亮又喜庆，可也有些……俗。
可现在，在官莫北的眼里，世上再没有比红色更好看的颜色，简直越看越顺眼，越看越灿烂。老祖宗的眼光果然毒辣。
夕阳余晖泛着淡淡光晕，轻描淡写地将城市街景镀上一层朦胧光圈，就像修图软件里的复古滤镜，怀旧又有质感。
晚秋白日渐短，天色飞速暗下来。
车厢里光线甚至不比外面，微弱的光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昏暗占了主色调。
两位新人好像还没从身份转变带来的巨大震荡中缓过来，潮汐余韵头脑发胀，暂时只能，只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默契地谁都没张口说话。
官莫北攥着结婚证，手心早已汗透，湿湿地黏在上面，正看反看翻开了看，一字一字，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恨不得看出花来，仔仔细细地看，变换角度地看。
然后又拿起手机，打开手电筒，迎着光看钢印，看上面的每一个字，两人的名字、领证日期、证件号……机打出来的墨迹似淡非淡，不似手写一笔一画，更不似简单的复印循规蹈矩。
清晰，板正，四四方方。
官莫北从没有像此刻这般认可国家部门的权威性。
盖章认证，盖棺认定。
只此一次。这个地方，他此生只来一次。
他笑得像朵花的红底照片……没错，是真的，是正版。
他真的结婚了。是真的。
官莫北飘飘然，像喝了酒，喝大了，魂游天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释放着一种名为“开心”的因子，还有如潮水般肆意蔓延无边无际的“幸福”。
官莫北眯着眼往后躺，手中举着红本本，傻呵呵地笑个不停。
他从没有哪天像今天这样开心。
现在，此时此刻，是切切实实抓在手中的幸福。
可另一边，另一位当事人，画风却大不相同。
戚南风像丢了魂般目光呆滞，无意识地望向窗外。
她结婚了？
她才24岁！
凭什么就结婚了？
凭什么……
这还用问？就凭这件事是她主动促成的！
吃错药了吗？一定是！
啊！
戚南风恼得直抓头发。
她的单身时代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
她甚至还来不及告别就结束了。
暗暗抓狂，暗暗心惊，暗暗收起难言的情绪。
毕竟，他那么高兴，那么高兴。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如果后悔，那像什么?!
再说，就算再等几年，结果又有什么不同？
没有。
她唯一的选择只有他。
那现在莫名其妙的低落沮丧发疯又算什么？！
算一时的不适应？还是本能的抗拒？
戚南风顶着一张苦瓜脸，拧着眉，五官皱巴巴挤到一起，抓狂到跺脚，破罐子破摔，管他三七二十一，回头是岸，苦果亦是果，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戚南风心烦意乱地斜躺在座椅上，小臂挡住眼睛，暂时掩耳盗铃，换取一时清静。
官莫北似乎终于从半空中回到现实世界，望着一旁激动得不知怎么是好的女人，止不住地嘴角上扬。
“老婆，这么开心呐？得偿所愿了是不是？哈哈，我也是。”
他天真得好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戚南风一脸哀怨地扭过头来，像个冤魂。
到底哪里看出来她开心了？哪里？！
官莫北却越看越爱，大掌轻抚着女人的脸颊，“老婆，你脸红红的，好可爱，好像喝了酒似的。”
戚南风从下至上翻着眼皮瞪着他。
“老婆，你不说我也明白，你是不是计划了很久？哈哈，老公很听话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看，证都领了，够顺着你吧！嘿嘿，我要早知道你有这想法，还谈什么恋爱啊，直接一步到位，是不是？老婆，你说，老公是不是很傻？嘿嘿。”
戚南风听着他嘚啵嘚，十分无言以对。
翻了个白眼，无力地瘫坐着。
而官莫北还没打算就此停下，今天他的话尤其多。
“老婆，你说我现在是不是要集团发个声明？哎——你可别说我高调啊，按照惯例，总裁的婚姻状况不能隐瞒，要第一时间公布……不过，你是不是不喜欢？那瞒一阵儿也行，只是不能久了哦。哈哈，我还挺想看看那些老家伙是什么反应……”
戚南风没说话，眼睫下垂，望着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那一抹红色，小小的一个本子，好像盛开的牡丹，够绚烂，够刺目。
“嗨，管他们什么看法呢，结婚本来就是你我的私事，你说是不是？老婆，我好像兴奋过头了，像打了鸡血似的！嘿嘿，你会不会笑话我？别笑我，我做梦都想跟你结婚，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想……咳，你可别觉得我变态，我就是爱你，爱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怕吓到你，又怕一旦放你走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官莫北讲得语无伦次，很像是告白，又像是在安抚……
听到这里，戚南风才终于将目光重新定在他身上。
“其实我，我很早就喜欢你了……这，你知道的对吧？”官莫北突然有些紧张，一向在她面前厚脸皮耍无赖的他，此时目光清澈纯情得像个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