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送走白绵，林显福洗过澡，换了一身干净衣物，回房睡觉，一夜无话。
次日，早晨。
在第一缕阳光穿透半开的窗户时，林显福从床上缓缓醒来。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秒表，而是静心感受起身上的变化。
“果然……昨天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经过一夜时间的发酵，林显福确定了，身体的状态没有再持续下降，而是稳定在了跟入睡前差不多的状态。
若要举个恰当的例子的话，身体素质，约莫等同正常的成人水平。
就仅是如此，就已经比昨日的状态要好的太多了。
“昨天走几步路就大喘气了，现在只要不是长时间的奔跑，走路的沉重感也感受不到了……”
总的来说，状态在持续好转，并且那股躁动的感觉也没有出现，林显福感觉颇为满意。
可以说，痛苦的生活一下就有盼头了。
“很好，剩下的事情，就是要争取把白绵的事情处理掉……”
想到让人高兴的地方，林显福微笑着从床上一骨碌翻身坐起，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就准备洗漱换衣服去了。
“已经快7点了，白绵应该差不多醒来了。”
想到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都有机会与白绵一起度过，林显福的心情很好，走路都情不自禁加快了几分。
——
另一边，白绵也确实醒来了。
但她睁着眼，心乱如麻地望着天花板，经助理呼唤了几声后，也没有从床上起来。
“朋友的关系……目前为止？”
昨夜在病房装睡时，听到的那番话语，无论是入睡之前，亦或是此刻醒来后，皆在白绵的脑中挥之不去。
阿福想干什么？白绵想，难道说，想要用更为“激进的方式”对待自己，促进关系的改写？
不不不，再怎么说，这也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吧，阿福不是那样的人。
白绵紧忙摇头，撇开自己的胡乱思绪。
“或许是其他的事情……但是又能是什么事呢？”
一种掺杂有兴奋、期待、不安的复杂心情，在白绵的心中缭绕着，经久不散。
在梦中世界的遭遇，让两人确实地彼此确认了心意，并做出了超过“朋友与同事”关系的亲密举动……但那毕竟是在梦中。
尽管当时两人的意识皆是清醒，但白绵明白，现实与梦中终究是不一样的。
在梦中，身体健全的白绵，可谓是属于绝佳的状态。
虚妄的梦境，赐予她健全的同时，也让她的心中充满了虚假的勇气，最终勇敢迈出了那一步，并得到了让她惊喜与满意的结果……
可是，当回归现实之中，白绵内心中原本充满的勇气，就像气球一样，快速漏气，最终只剩下了对“残缺之体”的自怜自哀了。
且不说林显福是否真的不在意，单就已经受到十几年残疾折磨的白绵，着实是没有勇气，推开两人之间目前只隔一层薄纱的关系。
女孩无法接受，世俗对残缺的自己进行的持续指摘。
更无法忍受林显福因她而被人挂在嘴边提及。
那些可以说必然会发生的，针对他们之间，或是充满恶意，或是充满调笑，或是充满同情的目光，是深深刺痛白绵柔软内心的尖刀。
“如果我……”
身体健康的话，该有多好？
这样的想法，白绵无数次想过，但受限于残酷的现实，最终皆化为了无奈的叹息。
就在她陷入沉思，又一次忘却时间的时候，门外的生活助理敲门的声音，让她瞬间回归了现实。
只因为，白绵听到了一句话。
“白教授，林先生来了，您醒来了吗……他想要见您。”
目前整个研究所，只有一个林先生——
刹那间，白绵空白的大脑顿时被这个称呼填满。
她慌忙地检查起身上与脸上的状态，惊觉自己既没化妆，也没有梳理长发，脸色还有些差，顿时慌了起来。
“等、等我几分钟……”
白绵惊慌地说着，旋即觉得几分钟或许不够，又深吸了一口气，轻咳一声说道：“小如（助理名字），你带他去办公室等我吧，我过会就过去。
大约……大约二十分钟吧。”
“好的。”
门外很快传来答复，白绵隐约听到，林显福与助理交谈的声音，随后，他的脚步声响起，逐渐从门外走远了。
坐在床上，深呼吸了几口气后，白绵才喊来门外的人，帮忙替自己洗脸刷牙，梳妆打扮……
待一切整顿完毕，换过一身长裙，坐回轮椅上，已经是半小时之后。
“……”
紧接着，在助理的帮助下，推出房间门时，白绵看到了脸上带有揶揄笑意的柳雁秋。
看到她，白绵又回想起来昨晚的事来，脸上变得有些许红润。
她艰难地平复情绪，才打起招呼：“早啊，雁秋。”
“早，白教授。”
柳雁秋的笑容没有改变，矮身微微鞠躬，朝她伸出一只手，邀约道：
“林显福已经在办公室等了一段时间了。
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嗯，有劳你了。”
白绵下意识伸手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确保仪容无懈可击时，才轻轻搭上了她的手，甜甜地笑道。
“雁秋，我们走吧。”
“如您所愿。”
柳雁秋微笑着，走到她的身后，接过推轮椅大权，带着她一同朝着那间已经十分熟悉的办公室而去。
走到临近门口，白绵的鼻子微微一动，已经闻到了从半开的门扉中，传出的淡淡香气。
在旁人的帮助，推开门后，白绵稍显紧张地把两手交叠在腿上，在轮椅上坐直了身体，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前，微笑着看向自己的林显福。
他的眼神十分热切，嘴角荡漾的笑意让人想起秋后的残阳，温暖，和蔼，将白绵的内心中原本阴暗的悲怜想法驱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满心的欢喜，以及一丝羞意。
被他的笑容所渲染，白绵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朝他露出了今日以来，最为灿烂的笑容。
而在她露出笑容之后，林显福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呆滞了一瞬，而后很快恢复过来，打了声招呼：“早安，白绵。”
“早安，阿福。”
女孩甜甜地笑着，回应了他的话语。
隔着数米，两人对视着，相视一笑。
此时此刻，两人的眼中，仿佛只剩下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