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说什么呢？”
那人说话的声音不小，队长都听见了。
他有些不高兴的皱眉。
“没啥，我瞎说呢。”
那人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讪笑一声。
队长也是为了他们好。
他们所在的是二 大队，队长要去四 大队借驴。
四 大队不仅有驴，还有整个公社最大的养鸡场。
他们大队里也有养鸡场，只不过相比起来，规模就没那么大了。
他们没有车，出行全靠两条腿走。
位置不算太远，走快一点的话半个小时的脚程就到了。
秦诗南一路上看到了许多扛着锄头干活的人，有人累得满头大汗却动作不停。
也有人在田边躲懒，在树荫底下抽烟。
“秦诗南，队长，你们要去哪里？”
有人看到他们，伸直了胳膊打招呼。
“我们去四 大队借驴。”
队长回答。
秦诗南看了过去。
给他们打招呼的人是个知青，名字叫戴游。
这人性格还挺不错的，秦诗南记得自己跟他有过一些交情。
对他的印象还可以。
很多知青因为干活的效率不够快，力气也不大，常年都是吃不饱的状态。
戴游很愿意努力干活，他的效率也比不上庄稼人，但从来不会敷衍。
四 大队的队长年纪要大一些，留着长长的胡子，是那边辈分最大的一个人。
大家都叫他宋队长，至于他的名字，太久没有被人喊过了，不说秦诗南，就连队长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队长和秦诗南来的时候，宋队长正在帮忙打谷子。
队长上前打招呼。
“宋队长，忙着呢？”
“哟，小何，真是稀客，你怎么来了？”
宋队长笑眯眯的。
会叫队长小何的估计也只有他一个了。
毕竟在他们那边基本全是同姓的，这个叫小何那个叫老何，岂不是乱了套。
队长搓了搓手，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有些不好意思。
“能不能把你们的驴借我们用用？”
宋队长还没说话，但是他旁边干活的人却有意见了。
那个汉子有些不爽。
“上次借给你们，送回来的时候都瘦了好几斤，我们瞧着都心疼。”
队长陪着笑容。
“是我们招待的不够周到，这回一定给你们养的胖胖的送回来。”
他很喜欢笑，但大多数时候都笑得有些虚伪。
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装的。
但现在这个笑容，有些卑微，又有些乞求。
秦诗南看着感觉有些不适应。
还是那个人，他冷哼了一声。
“你们大队连驴都养不起，还能给喂胖？怎么可能？”
这人的态度也太差了，而且宋队长好像也没有要阻止和呵斥的意思。
秦诗南对这个老登的印象开始不好了。
队长从兜里摸出一盒烟，给他们俩一人发了一支，又划了火柴亲自给他们点火。
看那家伙心安理得的样子，应该是宋队长的跟班吧。
“主要是咱们这边人手确实不够，今年的收成比往年都要好，要是我们忙的过来，就不会开这个口了。”
队长说着，又把秦诗南拉到前面来。
“才半大的小子就要帮着我们磨面，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啊。”
秦诗南站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正好宋队长和他的跟班吐了口烟，呛的他直皱眉。
就算是抽烟的人，被人吐了烟也会不舒服。
“何家平，你这招就有点不好看了，怎么故意拉个孩子过来博同情。”
宋队长的跟班铁石心肠的说着。
但是他这话说的不好。
可能是看到秦诗南，宋队长会联想到他自家的孩子。
他皱着眉，眯起眼睛，似乎是在思考，又嘬了几口烟。
最后，他居然改变了主意。
“算了算了，瞧你们这样，借去吧，只借五天，五天之后一定要给我按时还回来。”
四 大队有两头驴，而且他们人多地也多，麦子更多，现在他们还没有割完，借一头出去也无妨。
眼看着宋队长的脸色不好看，跟班连忙补救。
“队长，你人也太好了。”
原来队长的名字是何家平。
秦诗南只听别人叫他队长，还从来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
这招竟然真的奏效了，何家平松了一口气。
“一定一定，我就知道宋队长人最好了。”
借到了驴，何家平也不敢让驴在路上劳累，只让秦诗南先骑一会。
这驴虽然身板子不小，但他们两个一同坐上去还是会有点吃力。
所以他们轮流来。
秦诗南不客气的翻身上驴。
他还从来都没有坐过呢，不过后来进城了之后，倒是骑过一次马。
比想象中的还要有趣的多，如果是在草原上骑的话，应该会更爽。
“队长，我感觉借的很轻松。”
秦诗南想到临出发之时那些人说的话，有些不解。
“这次也算是走了狗\/屎运。”
何家平也拔了根烟，抽了起来，满脸惆怅。
驴倒是借回来了，可是要怎么养胖？
人吃的尚且不够，哪有给畜牲吃的东西。
不知道秦明臻收集的那些秸秆，这头大爷驴吃不吃。
他又看向秦诗南。
“抽烟吗？”
秦诗南连忙拒绝。
不是他不抽烟，无论何家平递过来什么他都不会要的。
除了一 大把钱。
……票也行。
看队长那皱着的眉头，秦诗南就能猜到他为什么不高兴了。
不过他一时间找不到好的借口，又不能实话实说，就只能随口安慰一下了。
“吉人自有天相吧。”
何家平闻言笑了笑。
又是那种虚伪的笑。
秦诗南哪里知道，队长小时候还真算过命，算命的说他是个苦命人。
然后他爹对算命的说。
“去你 妈的死骗子。”
反正这种认命式安慰人的话何家平不相信，但他觉得秦诗南人不错。
成功借到了驴，何家平面对乡亲们的时候像一只斗胜的公鸡般昂首挺胸。
大家纷纷围绕过来观摩驴。
这头驴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
每次有其它大队的人来借驴，宋队长都会把这一头借出去。
被人围观也不是第一次了，驴鼻子里喷气，小眼睛微眯着。
它似乎对这些大惊小怪的人类嗤之以鼻。
大家的关注点全在于有了帮手。
“队长真把驴借回来了！”
“还是队长厉害。”
“太好了，今年可以松快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