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的空气相当安静。
宋知微第一次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秦先生，我没听错吧？还是你在开玩笑？”
秦书砚淡淡笑了笑：“我没开玩笑，是真的，我需要一个婚姻，你可以当做协议结婚。”
宋知微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协议。
吓得她差点以为秦书砚看上她了。
……不过协议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秦先生，要不你说得再明白一些？”
秦书砚点头，开始细说：
“你应该听说过我的一些事情，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了金三角，一直没有回家，有人说是因为家里想把我放到危险的地方历练，但实际上不是的。”
宋知微默默听着没有接话。
这其中的原因，京海的人可能不熟悉，但她知道得很清楚。
因为秦书砚和家里闹崩了。
秦书砚的母亲死于羊水栓塞，他父亲在他刚满七岁的时候又重新娶了一个后妈。
后妈只比秦书砚大十五岁。
后妈很快怀孕，接着很快流产。
秦书砚大概是和家里吵了一架，然后就离家出走了。
这些事情，京海没几个人知道，因为秦家把消息藏得很深。
她之所以会知道，全仰仗于某天秦予川喝醉了酒，把这些事告诉她了。
秦书砚接着说：“我跟家里关系不好，即便是这次回了京海，也一直住的酒店，没有回家。
“虽然如此，作为秦家这一辈唯一的子孙，倒是有不少人惦记上了我的婚事。
“这段时间，不断有人给我发来请柬，邀请我参加各种晚会、晚宴，希望把自己家的女儿塞到我这里来。
“秦怀远也暗中为我找好了结婚对象，但是我不想和这些人有任何牵扯。”
宋知微慢慢的听明白了。
秦书砚不想被家里的人安排，所以就自己找一个。
“那为什么是我？”
秦书砚眨了眨眼睛，坦言：
“说句可能比较难听的话，宋小姐没有父母，家里的关系简单，陪我演戏的顾忌就会少一些。
“虽然宋家比不上其他几个大豪门，但总的来说不算太差。
“这样的身份，更加适合做我的妻子。”
宋知微听到这话，倒是也没有生气。
她有些佩服秦书砚能在这种场合下说出伤人但是真实的想法。
“我理解了，你要我跟你结婚，帮你打发掉那些没必要的应酬，同时堵上你父亲的嘴。”
“可以这么理解。”
“时限呢？这份协议需要维持多久？我要给你当多久的妻子呢？”
秦书砚淡淡一笑：“到我死的那天，协议自动解除。”
宋知微有点诧异：“这得签一辈子了？这跟真结婚好像没区别了。”
秦书砚还是笑着，眼中却多了几分哀愁。
“没有那么久，我活不了几年了，短则三年，多则五年。我死了以后，秦家的家产也会有你的一份。”
宋知微的心猛地一揪。
不知怎么的。
听到这个消息，她会觉得心口泛酸，微微带疼。
这个男人的身体竟然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
都没几年可活了？
从前的他看起来虽然脆弱了一点，但还是很有精神的。
怎么突然间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
秦书砚对她来说，是值得她敬重钦佩的存在，面对这样一个人的落寞的结局，她也会感到感伤。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问道：
“你最好不要自己给自己的寿命设限，这不吉利。你到底得的什么病？很严重吗？”
秦书砚看着她，嘴角轻轻勾起，变得温柔了许多。
“严格说来，不是病，是后遗症。
“很多年前，遇上枪击战，子弹将我的左肺打穿了。好在抢救及时保住了命，不过一直没能痊愈。
“这东西不好治，我不是在悲观的看待未来，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宋小姐，最多五年，五年之后，你就可以恢复自由。我给你留下一笔秦家的财产，也可以帮助宋家重新回到豪门的巅峰。
“你应该不会吃亏的。”
他很平静。
面对痛苦和死亡，他淡定得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宋知微看着他温和的脸，一如往常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秦先生，其实哪怕没有秦家的帮助，宋家早晚也会回到巅峰。
“不过，既然有走捷径的机会，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没什么好拒绝的。
秦书砚从前也帮了她不少，至少在做生意这块儿，他给了她不少便利。
五年的时间，让宋家恢复往日荣光，是个不错的交易。
“我答应你，秦先生，我可以做你的妻子，直到你与世长辞的那天。”
月光从落地窗照射进来，将她明亮的眼眸映得闪闪发光。
恍惚之间，秦书砚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还在金三角打拼的宋知微。
她在月光下举着一块鸽子蛋那么大的墨翠，拍着胸脯，志气满满地说——
她会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翡翠商人。
那日她眼中的光芒，就如此刻一样。
是她……
他会认错皮囊，但不会认错她皎洁如明月的灵魂。
她还活着，在她面前。
真好。
“咳咳咳……”
秦书砚捂着嘴，发出急促的咳嗽。
宋知微立刻弯腰，“没事吧秦先生？我这客厅里没什么味道啊……”
秦书砚看了一眼时间，朝她摆摆手，像是在说自己没事。
这时候，橙橙又跑过来，“小姐，外面有个人说自己是秦先生的弟弟。”
“让他进来！”
秦予川很快跑过来，二话不说就把手里的几颗药塞到了秦书砚的嘴里。
没过多久，秦书砚的情况就慢慢安定下来了。
秦予川这才对着宋知微开口：
“宋小姐，打扰了，我是看我哥太久没出来才进来的，因为他每天这个时候要用药。”
宋知微点点头，看向墙上的时钟。
九点半，是他晚上吃药的时间。
“我记住了。”
“记住？”秦予川一脸懵，“宋小姐记这个干什么？”
“哦，因为我很快要做秦先生的妻子。”
秦予川两个眼睛瞪得像铜铃，“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
“啊？？？”
秦予川一头雾水。
这时候秦书砚已经起身了。
他脸上没什么血色，额头上倒是有些密密麻麻的汗珠。
“予川，我们不打扰宋小姐了，先回去吧。”
秦予川下意识地扶着他，一会儿看着他，一会儿看着宋知微。
这两人从陌生人进化到夫妻，就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
他不是一直跟在他哥身边的吗？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情况啊！
秦书砚走到门边，又突然回首：
“宋小姐……”
“叫我知微吧。”
秦书砚一顿，慢慢笑起来：“好，知微，过几天，京海有个翡翠会展，我想带你一起去。”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