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指导很欣赏王楚钦的一点就是他的担当，出现问题解决问题，从来都不会想着怎样去逃避，接受一切可能会出现的结果。
王楚钦靠在沙发上，整个身体都处于一个非常放松的状态，跟肖指导一起看技术录像的同时，还不忘偷摸拿出手机，给孙颖莎发了个“oK”的表情包，再偷偷摸摸地把手机揣起来。
肖指导斜愣一眼，看破不说破，就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指着一些需要特别注意的球，跟他一起分析打法。
师徒两人看了一个多小时，凌晨的夜已经黑透了，肖指导放下平板，挺直腰背掐着腰转圈活动。
王楚钦伸过去一双手，各四根手指分别贴在他后腰的位置，大拇指抵住中间，打圈按揉。
王楚钦表情很是认真，眼睛盯着按住的位置，隔几十秒便往旁边挪动一下受力点，手法娴熟的像是在按摩店干了十几年技师。
“你以后少给我发大炮了，太费腰。”王楚钦冷不丁冒出一句，像极了无奈的儿子嘱咐自己不省心的父亲。
肖指导神情微怔，随后笑道：“你小子，别想在我手底下偷懒。”
王楚钦手上加了些力道，无奈地叹气，“都快退休的老人了，怎么还这么要强。”
“滚蛋啊，少提我的年龄，动不动就退休了，我跟你说我要退休了吗？”肖指导手往后一伸，反手一巴掌拍到王楚钦手背上，不服地斥责道。
力度不轻不重的，王楚钦也没在意，专心给他按腰，嘴上还不忘继续念叨：“嗯，你还年轻行了吧，以后找人给我发多球吧，你就站旁边让我能看到你就行。”
肖指导装作没听见，没有说话，两人安安静静的，一个负责干活，一个负责享受。
——
孙颖莎收到王楚钦发来的oK，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地，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拍着自己的心脏一阵后怕。
肖指导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孙颖莎感觉自己天都塌了，本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王楚钦还没彻底走出来，这时候肖指导要是也不要他了，那才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着，对于孙颖莎来说，虽然肖指导没有责怪她，也没有给邱指导告状，但只需要那一句话，就足够她长一辈子的记性。
孙颖莎不敢给王楚钦回消息，生怕打扰到两个人交谈，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睡也睡不着，盯着手机怎么也玩不下去。
在孙颖莎翻来覆去第十八次的时候，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
孙颖莎毫不犹豫地点进去微信，消息果然是她一直在等的人发来的。
王楚钦：没事了，哄好了，我现在回去睡觉，你睡了没？
孙颖莎开心地坐起来，双手抱着手机，两个大拇指双管齐下，在输入法上飞速移动，“没，在等你给我报平安。”
王楚钦：哦呦～还报平安，肖指导又不是豺狼虎豹，还能给我吃了不成。
孙颖莎看见这段文字，脑海里自觉便脑补出来了王楚钦说话时候的语气，“扑哧——”一下笑出声，按着语音录制条，给他发过去一条语音：
“那不是肖指导说的话太狠了吗，我差点就吓死了。”
“哈哈哈哈，我那么乖，不要我要谁，他就是吓唬我呢，让我长长记性，反正这种事我也不能让它发生第二次，以后事事报备就好了。”王楚钦也回过来一个语音条，还能隐约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孙颖莎对着手机点头，哪怕知道他看不到，但还是这么做了。
她细心地嘱咐道：“嗯，你回去早点睡吧，明天还有男团，千万不能影响你的状态。”
“放心，不会。”王楚钦嘴角上扬，信誓旦旦地回道。
穿过酒店长廊，回到自己房间的王楚钦，鞋都懒得换，冲到床边一头栽进被子里，好长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王楚钦将脸埋进被子里，感受心脏在体内疯狂跳动，这是源于身体本能的后怕。
本来行业顶尖的资源都是倾向于右手的，针对左手的研究可谓是少之又少，好不容易有肖指导这样一个经验丰富的左手教练，王楚钦是万万不敢把人气跑的，那是在断送自己的职业生涯。
更何况肖指还是张雷指导拿京编给他请来的，要是让张雷指导知道自己因为这种事把肖指导气跑了，怕不是能立马冲过来打死他。
王楚钦浑身一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猛地甩了甩脑袋，根本不敢继续往下想。
脱掉鞋子，王楚钦上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努力遗忘刚才发生的一切，放松下来缓缓地睡了过去。
次日一大早，巴黎的天还没亮，王楚钦拉着小白箱，十分精神地走在上训的路上。
快到训练馆的时候，隐约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门口走来走去。
王楚钦走近，定睛一看，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连忙拉着小白箱小跑过去。
“龙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王楚钦人还没到跟前，隔着十几米远一嗓子喊出去，正好在马龙看过去的时候，王楚钦在他面前站定。
马龙微微一笑，朝训练馆偏了一下头，笑道：“等你来训练呢，练会儿双打。”
“那也不用来这么早，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跟我练就行。”王楚钦心疼的眨巴着一双澄澈的小眼睛，虽然他每天早六晚十，但绝对不想看到他龙哥也这么辛苦。
马龙无所谓地摆摆手，跟王楚钦并排往里面走，边走边道：“都这么过来的，我又不是天天这么晚。”
王楚钦嘴上说着心疼，心里都快要乐开花了，甚至想跟龙哥自拍一张发网上，文案就配：是谁的偶像六点起来陪他的球迷训练啊？谁是这个世界上最成功的果哥啊？把他的名字打在评论区～
欢喜溢满整个心房，王楚钦脸笑的能盛开出一片花园，连热身都比平时更加卖力，生怕耽误龙哥陪他练球的每一分、每一秒。
肖指导拎着早餐溜达进来，看见马龙的时候，眼里同样闪过一抹诧异，走过去把手里的早餐递到马龙面前，笑道：“没想到除了他还有人，就带了一份，你俩分着吃吧。”
马龙也没跟他客气，笑着伸手接过，放在球台上，拿出一杯豆浆握在手里，“我在你们心目中就这么懒的吗？”
“哈哈哈哈哈，还好意思说呢，你也不看看自己多久没出过早操了。”肖指导眼神戏谑，调侃的马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摸摸鼻子，辩解道：“我都这个年纪了，体力肯定跟他们这些小孩不能比，现在还能坚持训练就很不容易了。”
躺在地上抱头滚花生轴的王楚钦立刻点头，为自己的偶像发声：“就是，龙哥能每天坚持训练，就是我辈之楷模了，哪还能让他天天出早操啊。”
“嗯，就是这个道理，等你以后打到我这个年纪了，谁说你不出早操，我也帮你说话。”马龙仰头喝一口豆浆，晃动着手里的杯子，笑眯眯地给王楚钦点了个赞。
王楚钦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花生轴拿起来，随手抛到自己的小白箱上，笑道：“我还真不一定能打到您这个年龄。”
“以后到事，谁也说不准，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马龙一语定乾坤，结束这个有些令人不太愉快的话题，肖指导帮忙把王楚钦的球拍包拿到球台上，也配合着转移话题，“来练会儿吧，你俩这男双，到时候别一点默契都没有，全靠实力。”
王楚钦跟马龙默契看向对方，然后两人相视一笑，谁也没多说什么，拎着拍子就上。
肖指导陪着练了半个小时，王楚钦赶紧抬手叫停，“歇会儿！”
马龙疑惑，这小子训练，从来没有主动叫停说要歇会儿，今天这是咋了？
肖指导黑脸，才练了半个小时，谁给他的勇气说歇会儿的。
王楚钦不管不顾，先把拍子放到球台上，下场走到小白箱前面，蹲在地上拿起手机，边看边道：“我叫石头过来陪练，你们也都歇会儿吧。”
马龙反应了一下，瞬间秒懂，看着肖指导笑道：“肖指导，真羡慕你，老来得子啊，还这么孝顺。”
肖指导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昨天晚上王楚钦刚说完不让他发多球，今天这就开始安排他的工作了？
王楚钦盘腿坐在地上，点开林诗栋的微信，给他打过去微信电话。
“嗯……”通话接通，隔着手机听见一声还没睡醒的音节。
王楚钦翻了个白眼，对着电话，放开了声音道：“林诗栋，要不要看看几点了？你都19岁了，还有四年就该洛奥了，你这个年纪怎么睡的着的？！”
马龙跟肖指导在旁边听着捂着嘴笑个不停，电话那头的林诗栋一脸懵逼地睁开眼，大脑处理着刚才王楚钦说出来的话。
“啊？”懵了一会儿，林诗栋迷迷糊糊地回应一声，翻了个身又把眼睛闭起来，呼吸逐渐变得匀称。
王楚钦的耐心已经被耗尽，对着手机，声音不冷不热的一字一句道：“林诗栋，给你半个小时，让我在训练馆看见你。”说完直接挂断，随手把手机扔箱子上。
马龙笑得都不行了，王楚钦瘪着嘴，扭头看过去，幽怨的小眼神一直盯着马龙。
马龙轻咳两声，安抚道：“才19，还小，人多睡会儿长身体呢。”
“我19的时候你咋不说我小呢……”王楚钦难得跟马龙顶嘴，马龙也不在意，乐呵呵的拿起自己的拍子，道：“干等着也不是事儿，咱俩练会儿。”
“好。”
林诗栋躺在床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分钟之后了，记忆中隐约有个人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什么半个小时训练馆见……
“训练馆……”林诗栋迷迷糊糊中嘀咕了一遍，一双浓眉大眼瞬间瞪大，比刚才的状态清醒了不止一星半点。
飞快爬起来换衣服，甚至没来得及洗漱，拎着球包一把揣起手机，飞奔向场馆方向。
肖指导在一旁看着，也乐得清闲，偶尔哪个球王楚钦没有摆到位，稍微指点一下，下一个球就能改过来。
尝到甜头，肖指导穿起来外套，乐呵呵的当个捡球的工具人。
林诗栋跑进场馆的时候，王楚钦已经跟马龙练的满头大汗了，顾不上跟他打招呼，王楚钦叉着腰喘着粗气，冲着马龙摆摆手，长舒一口气，接着道：“歇会儿歇会儿，这次真得歇会儿。”
马龙抬手抹了把汗，递给王楚钦一个鄙视的眼神，嘲讽道：“你怎么回事，我这老年人都没说累。”
王楚钦回敬他一个白眼，“你给我喂球，累的当然是我，说好的咱俩对练呢，怎么练着练着就开始给我喂球了。”
马龙一个华丽的转身，拿着球拍去找肖指导了，路过林诗栋，还特地拿球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王楚钦，“你头哥找你。”
林诗栋朝着王楚钦的方向看去，正好王楚钦也在看他，王楚钦冲他假笑一下，然后冷着脸转身，专心致志地擦着自己的拍子。
林诗栋不知所措地扭头看向马龙跟肖指导，马龙也在低着头冲拍子哈气，手掌心一遍一遍仔细擦拍子，压根没抬眼看他。
全场只有肖指导一个好人，冲他招招手，和蔼地笑道：“换衣服热身训练吧，他俩刚练完，正累着呢。”
林诗栋也没多想，放好东西开始热身，就是眼睛时不时就要瞄向王楚钦，打量着他的脸色。
肖指导走到王楚钦身边，小声道：“你干啥呢？”
王楚钦稍稍把身体靠近肖指导，放低音量：“逗他玩呢，你不觉得可好玩吗？”
肖指导无语地踢他一脚，转身走了，算他多管闲事。
王楚钦俏皮地吐了下舌头，低下头无声偷笑，心里忍不住暗想：当哥哥就是好，可以欺负弟弟。
眼睛时不时瞄向正在热身的林诗栋，不知道是哪个瞬间，王楚钦突然对自己的位置有了新的定义，巴黎之后，他就是“哥哥”了。
想着想着，王楚钦摇着头苦笑，他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