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非常危险。”
白不艺对李复明说。
“什么？”
“我还是和你说另外一个故事吧，这个故事我是从梦中见到的。”
在一个遥远的星球上，有着一个极度特殊的文明。
这个文明生长在水里，因为整个星球表面都是水，没有所谓的陆地，而且水异常的深，文明诞生在海底，越往上那些个体越无法生存。
这个文明所有的个体都是类似溶液泡泡一样的存在，它们以海洋里的营养元素为食物，利用渗透压来进食，没有口器和内脏。
个体彼此的交流需要将双方完全融合在一起才能完成，就比如一只要告诉另外一组几个简单的字符，双方就得先融合成一团。
但是很多时候，融合的目的会被误解，因为它们的交配与其他多种交流行为也是通过融合来完成的。
比如，一只个体想要求偶，目的是交配，但它选中的那只个体在没有融合之前完全不知晓对方的目的，当融合之后发现了这事儿似乎也已经晚了，自己的力量无法挤出对方，所以就傻乎乎地喜当妈了。
由于都是在水中，所有的个体从来不知道还有火这种东西存在。
它们有温度的概念，海底火山喷发时周围的海水汽化会产生高温，但也不会产生火焰。
这个文明还有一个概念，没有见过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就如同我国网络上的那些单细胞生物。
既然没有见过火，那就不存在火。
一开始，一个个的个体存在的主要目的，就是生存和繁衍，干饭色色和十足低效率的交流占尽了它们绝大多数的时间。
但时间推移之下，这些极度简单的个体却也进化出了文明。
一切都要从他们繁殖到了绝对的数量开始，那个时候，它们已经几乎挤满了整个星球的海底，你挤着我，我挤着你，几乎没有活动的空间了。
在这样的条件下，发生了一件集体大融合事件。
所有的个体都自发地与相邻的个体融合在了一起，最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整体——一颗巨大的、将海水挤开的胶质泡泡。
这个胶质泡泡几乎填满了海底，一个个体的死亡也不足以影响整体，总会有新的个体补充进来。
时间久了，这个胶质泡泡发生了变化，无数个体的参与，所有的个体的智力开始汇聚在一起，形成了统一的思考能力。
它们开始有了群体思考，就开始了文明进程。
在水里，它们创造了利用海底火山高温作为能源，开启了工业革命，直接跳过了蒸汽机时代在内的时代，创造出了发达的信息技术和类似电子科技的东西。
知识也在高速的进步中获得了几何式的增长，一些个体开始向整体意识传达出了一个信号：
“我们是不是应该向着更远的地方去？离开这一片海洋。”
当这个问题提出后，又出现了新的信号：
“可世界到处都是海洋，我们要到哪里呢？”
“海洋之外还有不一样的东西！我们可以去！”
“你怎么知道有其他的东西？”
“我们在海洋底部，但我们知道的知识可以推测，光到达我们这里之前经过过一次减速！那么就证明在海洋之上，还有其他的和海洋不一样的东西！”
“光不是来自海洋本身吗？那一次不是减速！而是它在产生！光就来自于海面！”
“不！如果海洋可以产生光，那么海底也可以，但光就是从上面来的！为什么上面可以下面不可以？”
一场激烈到无以复加的辩论开始了，如同一场宗教对抗异端，双方一开始理性探讨，到后来互相咒骂，最后爆发了战争。
战争使得一共损失了90%的人口，群体意识最后敲下了板：
“停止战争！分流！”
于是巨大的胶质泡泡分裂成了两个泡泡，一个叫作“光外来国”，一个叫作“海生光国”。
又经历了一轮的干饭色色，报仇雪恨一样的竞争生娃，两个国度分别占据了一半的海底，并且朝着不一样的方向发展。
海生光国继续发展海底文明，不想着海洋以外的东西。
光外来国则想着向海面进发，但由于没有火这个意识，他们始终无法发明出载具，而且，单独的个体没有多少智慧，哪怕真的有载具，他们也没办法有“宇航员”这样的职业。
海生光国嘲笑光外来国，他们的虚拟技术已经发展到足够的高度了，这帮“蛮子”却依旧停滞不前，但光外来国却回应道：
“你们始终没见到过真正的世界，虚拟出的东西都只是泡影。”
在嘲笑声中，光外来国在某一天，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整个国家！向上！向上冲出海洋！”
没有载具，它们就用自己作为载具，留下了一小部分个体继续繁衍，他们开始如同水母，向上遨游，整齐划一，奔向死亡。
海底世界紧紧地注视着这一切，水母慢慢上升，外圈的个体一个接着一个死亡，有些噗的一声，带出些气泡，随后消失，有些则如同水袋，落在海底礁石上炸开，那段时间，海底仿佛下了一场悲壮的雨。
可好在这个泡泡足够的大，在不断地整体向上的过程中，无数个体死亡，探索依旧在继续。
“光越来越强烈了。”
“好耀眼！”
“看！好像有个巨大的光球！”
“那就是光的来源吗？难道真是在海面上？”
“不！那只是投影！它在海洋之上！”
“还有很多！不止一个！但……为什么它们出现却又转瞬即逝？”
“不知道！我们要快！没多少同胞了！”
“快！”
速度变得异常，这一坨水母奋力向上。
一只！只有一只！
当刺破海洋的那一声响起的时候，只有一只个体活着看到了海面以上的景象，只有一瞬，只有一瞬！
那个发光的，在高空之上！
那些转瞬即逝的光点，是一个个落在海面上熄灭掉的陨石、
陨石在空中的时候，身上包裹着的，是这个文明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东西。
那是火焰。
是燃烧着的火焰。
“见过火焰的文明，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