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像尖刀一样从冰川上呼啸而过，掠过山岩与裂隙，卷起地表的碎冰和积雪，像是某种远古巨兽在吐息。
阳光被乌云层层阻隔，洒下的光线像是被打磨过的银刃，冷硬，寂寥。
黑羽和皮克斯带着六名船员再度出发，去探索南极冰川。
黑羽一边勘察地图上标记的异常磁场区域，一边谨慎地攀越一处陡峭的冰壁。
皮克斯手中的测量仪不断发出短促而不稳定的“哔哔”声，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数据频率，像某种正在呼吸的低频生命体。
“前方五十米。”皮克斯低声说，眉头紧皱，“热源异常，还有辐射波动。”
黑羽没有说话，只是拔出激光探测枪，警觉地环顾四周。
他的目光如鹰隼，穿透迷雾，最终落在前方一道微微塌陷的冰隧道口上——那黑漆漆的洞穴像一张张开的兽口，幽深无底，仿佛一口要吞噬灵魂的古井。
他们走进去。
里面的空气潮湿而厚重，像是渗透着某种黏稠的能量，仿佛每一步都踏进了过去的记忆。冰壁内嵌着一些奇异的矿物晶体，在昏暗的头灯光照下泛出蓝紫色的微光。
然后，他们看见了它。
那颗“蛋”静静伫立在洞穴的尽头——高约八米，外壳呈灰蓝色，半透明，仿佛某种水母状的生物结晶而成。
它的表面布满着类似神经网的符文，那些符文不是静止的，而是缓慢流转，像血液在毛细血管中跳动，发出低声的嗡鸣。
船员们惊呆了，有人惊呼一声，上前靠近想要一探究竟，有人悄然退后，如同看到神圣之。皮克斯却一步步靠近，手掌贴上蛋壳。
“它是活的。”他喃喃对黑羽说，“你感受到这振动了吗？”
黑羽点点头，却没有放下手中的武器。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这是某种孵化装置……外星人留下的。”
突然，蛋体上的符文开始加速跳动，蓝光蔓延至整个洞穴，那是一种非语言的共鸣，像是意识直接压入脑海的低语——
“观察者已至。守护者未眠。”
皮克斯猛地抽回手，满头冷汗：“它识别了我们。”
就在这时，山体微微震动，一块冰壁轰然坍塌。
“不好，快跑。”那六名船员撒腿就向洞口跑，动作敏捷，他们转眼已经跑出了洞口。
黑羽和皮克斯也转头，向洞口跑去。
就在他们二人即将跑到洞口的时刻，一整块冰块，封住了洞口。
几只手持异形长刃的蜥蜴人哨兵从隐藏通道中走出，为首的，正是蜥蜴人萨卡尔，他披着深红色的披风，眼瞳如刃，兜帽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带着一种冷血生物天生的压迫感。
他面带冷笑，低沉的声音传出：“二位先生，你们竟然擅自闯入这神圣之地。看来我们的安全工作过于疏忽了。”
黑羽目光如利刃般盯着突然出现的来者，冷冷的问：“你们是谁？你想要干什么？”
我们是这里的原住民，我们的执政官大人请你们去做客。请不要反抗，否则……这个蛋可能会被‘提前孵化’。”
皮克斯与黑羽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战斗意图和压抑着的怒火——这场“请客”，恐怕不会是温酒暖言。
“是你们故意把我们引诱至此的，我说的没错吧？”黑羽问。
“聪明。”萨卡尔说，“既然你们手头有探测工具，那么把你们吸引而来的最快方法就是释放出一些高频的能量。”
黑羽咧嘴一笑：“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要跟你走？”
蜥蜴人萨卡尔轻笑，声音低沉如岩浆下涌动的地火，“你不想见到柯琳？她的意识深处可是一直想着你。”
黑羽神情微变，身体僵直：“你们抓了她？”
“我们只是——邀请她去做客。”萨卡尔故作礼貌地耸耸肩，竖起的鳞片泛起一阵冷光，“她很特殊，拥有很大的潜能，我们的执政官大人对她很感兴趣。”
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黑羽抬手便扔出一个炸弹，能量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向洞口。
“皮克斯，快跑！”
冰层在轰鸣中碎裂，一道豁口炸开，寒风裹挟着雪粒怒吼着灌入洞穴。黑羽回头冲皮克斯使了个眼色。
皮克斯眼中一闪，立刻明白。他没有犹豫，拔腿飞奔，身影如风般穿过破裂的出口，消失在白茫茫的冰原中。
萨卡尔怒吼一声，身形前倾，似要扑出去追击，但黑羽却立在他与裂口之间，枪口微微上扬，冷笑着挡住了去路。
萨卡尔止住脚步，面上浮现出一种狩猎者的讥讽，“黑羽，这就是你反抗的方式？放走一只老鼠，留你自己来送死？愚蠢。”
“我总得给自己留点底牌。”黑羽毫不退让地逼近一步，“我们不可能全都任你摆布。”
萨卡尔的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与兴趣，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你们时空警察，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黑羽眯起眼睛，声音冷得像冰刃：“你最好别再说谎。带我去见柯琳。”
蜥蜴人萨卡尔举爪轻点耳边通讯器，“目标就范。开启地底通道，准备转送。”
黑羽眼前闪现一道炫目的光芒，让他睁不开眼睛，瞬间他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睡。
***********
地下城深处，长夜如铁。
萨卡尔踏着厚重的石板，穿过幽暗的螺旋回廊，火盆中幽绿的火焰在他鳞甲上投下隐秘的光。他的步伐很轻，但心，却沉重如铅。
他知道自己不该来——黑羽还在沉睡，他本应守在黑羽身边。等黑羽醒来后他必须将黑羽送往审讯室，面见执政官萨鲁泽大人。
而他却避开了巡视的卫队，前往禁区的尽头。就让黑羽再多睡一会儿吧。
一座黑曜石般沉默不语的门前，他见到了巫师洛克塔。
巫师正坐在一块浮动的石台上，周身环绕着泛蓝的符文，似乎正操控着某种仪式的残余。听到脚步，他缓缓睁开金属色的眼睛，语气低沉如钟声：
“巫师大人，柯琳怎么样？”萨卡尔压低了声音，克制着某种情绪。
巫师洛克塔叹了口气，袍子上的法印微微跳动，“她在‘意识窖室’，昏迷了。我们试图用感应石提取她的记忆，但结果……并不理想。”
萨卡尔眉头紧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记忆已经被人为清除了许多，像是被一层层剥离，只剩下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执政官大人认为她狡猾，正在拖延时间。她不会主动吐露未来地球人的情报，也不会告诉我们她是否是某个外星球派来的间谍”巫师洛克塔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所以我们只能依赖科技去拷贝她的思维痕迹——可惜，并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
沉默片刻，萨卡尔紧紧攥起拳头，轻声说：“不管怎么说，谢谢您，巫师大人，谢谢您之前阻止了执政官撒鲁泽继续伤害她。”
巫师洛克塔抬起头，凝视着他，语气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萨卡尔，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那点小心思，瞒不过我。”
萨卡尔下意识地低下头，有些羞愧。
“可你要保持头脑清醒，地球人是比我们蜥蜴人低等级的物种。”巫师洛克塔的声音变得严厉，警告道：“柯琳不可能属于你，执政官对她另有用途。对了，德国人的通灵师，刚刚又遥视了我们的地下城。”
萨卡尔眼神一动，眉头微皱：“他们又来干什么？阴魂不散。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就誓不罢休？”
“德国人说柯琳是‘献给执政官大人的祭品’，妄图用她来换取更先进的武器和科技。”巫师洛克塔冷哼了一声，“这群贪婪的地表人，柯琳明明是你带回地下城的，结果却成了他们德国人的礼物和献祭。真是可笑。”
萨卡尔没有回应，他根本不关心德国人。他想起柯琳对德国人冯·霍恩中将说的那一番话，觉得柯琳很聪明，这也正是执政官大人想开出的条件，但是柯琳提前精准的把握到了执政官萨鲁泽大人的心思。
“我想去看看柯琳。”他直视巫师洛克塔的眼睛，嗓音低而坚定，“就一眼。洛克塔，你能帮我吗？”
巫师沉默了许久，那双古老的双眼仿佛在洞察他灵魂最深处的秘密。良久，他才缓缓摇头，却不是拒绝。
“萨卡尔……你知道，擅闯‘意识窖室’，意味着什么吗？那是执政官亲自下令设防的区域，一旦被抓住，会面临怎样的惩罚……”
“我知道，”萨卡尔打断了他，眼中浮现出一抹危险而柔软的光，“但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巫师闭上了眼睛，低声念了一句古老的咒语，那咒语如同溶解在空气中的叹息。
他睁开眼，声音疲惫却坚定：“守卫换班还有十五分钟。我会想办法耽搁新轮值的守卫五分钟。记住，你只有五分钟时间。”
萨卡尔一震，立刻鞠身行礼，忽而又冲前一步，给了巫师一个真诚的拥抱。
他用力地抱住这位年老却无比睿智的巫师，仿佛他是唯一能理解他挣扎与冲动的亲人。
“谢谢您，洛克塔老师。”
“去吧，孩子。”巫师洛克塔低声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怜悯，“一旦你被发现，你要想好后路。”
萨卡尔转身，踏上通往禁区深处的隐秘阶梯。
火光在他身后闪烁，他的心跳如战鼓。他不知道这条路尽头会看到什么样的柯琳——清醒的？昏迷的？被操控的？还是……已经不是她？
但他知道，自己无法袖手旁观。
***********
“意识窖室”深藏于地下城的最底层，那是一片被蓝灰色能量光壁环绕的封闭空间。天花板悬浮着幽蓝色的感应晶核，像静止的星辰，散发着冷漠的光辉。
柯琳被囚禁在中央的透明躺台上，四周漂浮着细小的意识探针，宛如深海中的微生物，有节奏地围绕她的头部盘旋，试图侵入她记忆的缝隙。
柯琳紧闭着眼睛，额头渗出细汗。
她的意识仿佛在风暴中颤抖。她能感觉到，有某种东西正试图深入她的内心，但在她心灵深处，有一道模糊却坚固的屏障挡住了一切。
——她不是完整的“她”。
她看到记忆里的一张张脸，被强行抹除。
她听到来自遥远星系的声音，模糊地喊着她的名字，却从未完整地响起。她的灵魂仿佛是从一个完整的生命中被撕裂出来的碎片，被重新拼接、复制、安置……成了现在的她。
柯琳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游移不定，却透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为了抵制这种痛苦，她已经消耗了太多能量。
她打算等自己的状态修复的好一点，就从三维空间生物变幻为四维空间生物，探索地下城，获取足够的信息和情报，然后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门口一阵能量波动闪过。
意识窖室那道巨大的合金门微微开启，一道高大的身影悄然走入。
是萨卡尔。
他脱下了盔甲外层的黑甲片，只穿着蜥蜴人内部的轻型暗红作战服，腰间的脉冲短刃静静垂挂。
他的目光落在柯琳身上，没有蜥蜴人的冷漠，反而带着一种近似悲悯的柔和。
他缓步走近，望着柯琳布满汗珠的额头，低声问道：“柯琳，你还好吗？”
柯琳费力地转头看他一眼，目光隐隐闪烁泪光，声音有些沙哑：“你们……在窃取我的记忆……”
萨卡尔默然，手指轻轻拂过柯琳额间的碎发，不知为什么，他的心竟然隐隐作痛，低声回应：“我知道。这不是我的决定，我也无法阻止……但我想告诉你，我从没希望你被这样对待。”
柯琳嘴角轻微抽动，像是在笑：“你不是那个引我前来的引路人吗？你不是说会保护我吗？”
萨卡尔走得更近些，眼中出现一种隐秘的焦灼：“你看到的，也许只是我必须扮演的样子。但我真的想知道，你是其他异星客制造出来的高等生命吗？你是怎么拥有那种能进入萨鲁泽意识深处的能力的？要知道，连我都做不到。”
柯琳闭上眼睛：“所以你是来套我的话的？”
“不，只要你给出答案，也许执政官大人就会放你离开。”萨卡尔急忙辩解。
“不，如果他知道我是异星客，那么他会更加想从我脑子里套出更多关于我所在星球的信息。如同我从他脑中看到了你们蜥蜴人的历史那样，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公平，如果得不到这些信息，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柯琳眼神清澈，似乎一眼看穿了她的结局。
“你很难受吗？”萨卡尔握住柯琳的手，他从她的意识中感受到了她的焦虑和痛苦。
柯琳头痛欲裂，轻轻点点头，捂着脑袋道：“我的记忆是被人为改写过的。我不是完整的我……‘柯琳’甚至不是我的真名。”
空气中沉默了一瞬。蓝光缓缓晃动，如某种情绪在石壁之间低语。
萨卡尔低下头，声音中有一丝从未有过的颤动：“你是特别的，柯琳。巫师洛克塔也知道。他说你可能是‘记忆之核’的潜在载体，能激活某种……比我们现在科技还更古老的能量。”
柯琳睁开眼睛看着他，眼中闪过一点迷惘：“记忆之核？你们想用我做什么？”
萨卡尔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复杂：“执政官大人想用你开启‘回忆之门’，那道通往过去真相的大门，只有在星体对齐之日才能打开一次……而你，可能就是钥匙。”
柯琳的指尖轻轻颤抖了一下，她终于明白，自己从来不是被拷问的对象——她是某种被献祭、被预设好的工具。
逃出去，才是破局的唯一的办法。
“谢谢你，萨卡尔，告诉我这些。”柯琳嘴角浮现一抹苦涩的微笑。
萨卡尔静静地站在她面前，凝视她，像一座石像。最终，他说：“执政官大人让我把黑羽带回来了。毫无疑问执政官大人会从黑羽脑中挖掘出一些信息。”
“什么？”柯琳一惊，“那皮克斯呢？”
“因为黑羽使了个诡计，所以皮克斯跑掉了。”萨卡尔说：“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不要轻举妄动，因为你的任何决定，可能会影响到你的时空警察同伴的命运。所以，你有什么话想带给黑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