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该从哪里入手？”符小看着这坐在前面的一男一女。
“一个女人去了警察局，最后警察死了。”
“为什么警察会死？是她杀了对方吗？”
“看着不像啊。”符小看着女人形容枯槁的面容，满是茧子的双手，那黑白参半分叉发黄的头发，怎么看也不像能动手的样子。
宫伊冷静观察。
凌司忽然道，“你们看她塑料袋显现出来的形状……”
符小认真看去，他半眯着眼睛，“里面……是球吗？”
袋子里应该是个篮球或者足球那么大的球状物体。
女人紧紧抱着袋子里的东西。
凌司摇头，指了指符小的头，笑道，“是脑袋。”
宫伊在昏黄的车灯下仔细辨别，最后确认道，“没错是人的头颅。”
符小盯着看了半天，最后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凌司：“见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符小皱眉道，“所以，这位……大娘，是要抱着一颗头颅去警察局吗？去干什么，自首？”
他们不知道。
但是……
下雨的深夜，在破旧的面包车上，一个人抱着一颗头颅坐在座位上安静坐着。
怎么看怎么诡异吧。
宫伊问符小，“这个副本，存在什么灵异事件或者鬼怪之类的吗？”
符小的脸白了一瞬，然后摇头，苦笑道，“没有。”
“这个副本不让使用道具，完全靠着玩家自己。我和杨胜文当时是直接到达的警察局，分配的人物角色是缉毒警察。通关条件就是打击贩毒集团，抓捕贩毒集团头目阿珂。”
“贩毒？”宫伊低下眼睑，垂眸深思。
符小眼中泪光闪烁，但是他眨眨眼睛把涌上来的泪意逼退。
“对，这次的副本与毒品有关，这个基调不会变。”
宫伊看向那边那个男人，盯了看了半天忽然问道，“你们看他像吗？”
符小看过去。
那个男人的瘦小并不是骨架小，而是已经瘦成了皮包骨，颧骨突出，面黄肌瘦，双眼猩红瞳孔放大。
但是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佝偻着腰，畏缩着身体，而是坐得笔直，平静地望向窗外看向外面漆黑的夜和雨。
宫伊道，“或者说，曾经吸过毒……”
符小摇头，“看不出来。”
他上次过副本看到的吸毒者没有这样的气质，就算穿得破烂身体变成如此模样也抵挡不住这个男人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正气。
没错，是正气。
他有信仰，内心有着支撑他走下去的支柱。
宫伊捏着凌司的手，对符小道，“你问，这个男人是不是吸过毒？现在已经戒掉了。”
符小转述完看了眼面板道，“是。”
“问，他现在还是不是警察。”
符小道，“是。”
警察，吸过毒或者说被迫吸过，大背景下是打击贩毒集团。
宫伊轻吐两个字。
“卧底。”
凌司轻飘飘瞅了他一眼，“还是带着任务回来的卧底。”
宫伊：“一个被派去卧底的警察，回到了本应该是靠山的警察局，等待他的却是死亡？”
他闭上眼睛，道，“问，是警察杀的他吗？”
符小垂眸沉默片刻，“……是。”
所以……为什么会杀了他。
和普通海龟汤不同的是，他们身处情境之中，甚至故事未到达终点。
他们可以根据车上已有的信息去推测故事的线索。
而且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还原整件事情。
如果这是一个故事，那么这些人之间一定会有某种联系，包括司机。
有什么忽略了？
宫伊沉下心来。
周围只有面包车的嘎吱声，外面的雨声，雨刷器擦过玻璃的吭哧声，还有，车载电台里正在播放的相声。
车载电台……
两名逃犯。
杀死一名狱警。
据悉什么并不知道，因为司机换了频道。
碰巧，还是故意隐藏？
他不相信什么巧合。
宫伊睁眼，看向司机的位置。
两名逃犯……
会是这两个人吗？
他捏着凌司的手，一时间默不作声。
凌司凑近宫伊耳边，轻声道，“那个大娘，不像是会杀人的。”
“杀人犯的眼神不应该是那样。”
“那名司机就是一个很好的对比。”
宫伊这才去对比两个人的眼神。
真的是不一样的。
见无法往下推进，符小拾起情绪，主动问道，“大娘，您这是要去哪啊？”
大娘麻木的双眼看向符小，又机械性的转了回去。
符小一顿，又仔细观察了大娘，忽然道，“您的坠子挺好看的，在哪买的啊，我也想给我妈买一份。”
他看到大娘全身上下除了脖子上挂着的玉坠再无其他首饰，这才开口一问。
想必这枚玉坠对这位大娘来说肯定意义非凡。
她松开一只手摸上颈间的玉坠，开口道，“这个也是我儿子送我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买的。”
符小看到宫伊的口型，示意他问儿子。
他笑道，“是吗，那您儿子眼光还真好。”
“他在哪高就啊。”
大娘再次抱紧那个黑色塑料袋，颤声道，“死啦。”
“他死了……”
“被人打死了。”
之后，无论符小再说什么，大娘也闭口不谈。
见确实问不出来，符小对宫伊摇摇头。
宫伊看着那位仿佛风能吹折却仍然腰杆挺直的大娘，问道，“女人怀里抱着的袋子里，装的是她儿子的头颅吗？”
【是】
一位母亲，带着儿子送给自己的首饰，抱着自己儿子的头颅，日夜兼程风雨不惧，也要到达警察局。
是为了什么？
枉死，鸣冤吗？
但又何故毁掉自己儿子的尸首让他身首异处。
行，这些暂且先不想。
假设大娘不是逃犯，司机是的话。
那是不是还有一名逃犯不知所踪……
宫伊忽然问道，“这辆面包车内，除了玩家以外，是不是还有第四个人？”
司机，大娘，卧底，还有一个人。
【是】
得到确定答案，宫伊松了口气。
很好，假设成立。
【距离到达目的地还有三十分钟，请玩家尽快作答】
宫伊摩挲着凌司的手，看着司机的座椅处愣神。
时间这方面宫伊不担心。
他担心的是，现在要怎么继续往下推。
他和符小的问题都已经问完，只剩下凌司保留的三个问题。
凌司安静了整个车程，他看宫伊思索的样子，问道，“伊宝，还继续吗？不继续我问了？”
宫伊知道他的意思。
大概就是坐好了，问完我就要掀桌了……的意思。
算了，放过自己。
宫伊也不想继续想下去，他示意凌司随意。
符小刚刚还在疑惑凌哥为什么这么安静，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他明明可以直接掀桌，却还是要把问题问完。
他真的，我哭死。
凌司问问题就没有宫伊那么严谨了。
他问，“警察是被女人杀的吗？”
【不是】
“警察是被司机杀的吗？”
【是也不是】
凌司见宫伊似乎有话说，示意他开口。
宫伊道，“你问，大娘的儿子是被警察杀的吗？”
凌司得到答案后，对宫伊点了点头。
宫伊按住凌司蠢蠢欲动的手，让他冷静下来。
虽然还有点细节没有理清，比如这些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卧底大哥为什么会被警察杀掉，大娘的儿子又为什么死掉，并且会带着尸首上路，两名逃犯都已经逃出来了为什么又要奔着警察局去杀了警察，警察在这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虽然都不知道，但是大概脉络已经差不多了。
“好了，我们交卷。”
【请答题】
宫伊把大概剧情告诉符小，让他往里面随便加点东西进去把故事变得完善就好。
符小紧急动了动脑子，张口道。
“那个……”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行驶在路面上，车上载了两名客人。”
“一位大娘，抱着被警察打死的儿子的头颅去市警察局报案，一位从犯罪组织中跑出来，坚持要到公安局传递信息。”
“不过他们没想到……没想到自己坐的车其实是两名逃犯开出来的，他们抢了车打算去找警察报仇，没想到碰到了和自己同路的两个人。他们把危险带去了警厅，混乱中，逃犯打死了为大娘申冤的警察，而卧底被当做逃犯的同伙被警察杀死。”
“就……差不多这样。”
符小有些不确定。
系统停顿良久，才发送消息。
【勉强通过】
【恭喜玩家完成旅途小游戏，是不是觉得轻松很多呢】
【距离到达目的地还有十分钟，十分钟后，将发布本次任务】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车灯在雨中照亮了前方漆黑的夜。
面包车拐进警察局。
至于为什么就这么顺利的进去了。
系统给出来的答案是不进没法推动剧情。
凌司翻了个白眼，缩在宫伊身边。
幸好是盛夏的雨季，没有那么冷。
宫伊举着伞，和凌司站在一旁。
符小再次来到这里，难掩其中悲伤。
他们看着车上除了儿子一言不发的大娘下了车对着警察局门口扑通跪了下去。
她跪在雨中，颤颤巍巍把属于自己儿子的头颅拿了出来捧在手中。
“吾儿张擎……”
“原市刑侦大队第二支队队长，在前线受伤后退居二线，于五天前请假归家看望老母……”
雨很大，掩盖了大娘大部分声音，却每一句令人心头一震。
“但！”
“吾儿归家，发现县政府机关人员聚众吸食毒品，上报无果后遭人嫉恨，竟将我儿活活打死。县高层官官相护，不顾家人反对强行将我儿下葬！”
“山高路远，人心不古！”
“我儿无辜啊！！！”
“今捧我儿遗骨在此报案，状告高官！还我县清风朗月，还我儿清白在身啊！！！”
大娘在雨里跪了很久，才等到警察厅里跑出来两个人。
那人扶起大娘，可大娘偏偏像扎根在地上一样，怎么都拽不起来。
另一位警察就这么给人打着伞。
符小看到人，几乎都要冲上去了。
不过被凌司拦了下来。
他们能理解符小的激动。
毕竟看到一个死在副本里的人活生生站在面前，他们也会惊讶。
撑伞的那名警察，和杨胜文长得一模一样。
符小的泪终于流了下来。
“凌哥……”他看向凌司，又看向宫伊，“哥，那就是他……”
宫伊眉头紧锁，“所以这才是你一心再来一次的原因？”
“谁告诉你的！”宫伊难得染上严肃。
符小闭口不谈。
“杨胜文”给人撑着伞，伞下的那名警察慢慢扶起跪在雨中的大娘。
“您先起来，您说的我们都听到了，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张擎确实是我们的同事，我们对此表示难过。”
“我们绝对不会包庇任何一名罪犯，您先跟我进去……”
“还有你们……”他转身看向宫伊他们，“既然回来了就赶紧归队！一会儿开会。”
【叮咚，已成功接取任务〈猫与鼠〉，在这里，你们是缉毒警察中的一员，以捣毁本市最大的贩毒集团为目的，本次副本倡导真实自由，所以游戏过程中禁止使用道具】
【即将全面关闭面板系统】
【任务完成后自动解封】
【您的任务，捣毁以阿珂为首的贩毒集团】
符小擦了擦眼泪，对宫伊和凌司道，“就是这样，一个字都不差。”
“我们上回已经捣毁了那个贩毒组织，但是很显然副本会重塑。”
宫伊点头，“跟上去吧。”
“杨胜文”和那名警察把大娘安置在位置上，他们拿了毯子给大娘披上，也给她倒了热水。
他对“杨胜文”道，“你留下来照顾大娘具体了解一下情况。”
“杨胜文”点头。
宫伊他们留在原地。
他们也想知道现在这个“杨胜文”是个怎么回事。
符小慢慢走过去，站在他旁边。
杨胜文见状，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符小忍着泪，摇摇头，“我一会儿还要去开会，先在这儿待会。”
杨胜文道，“啊，你是隔壁禁毒大队的吧，我记得你，还有你身后的那两位我都有点印象。”
“你们先等一下，你们队长有些忙，可能还要有一会儿。”
符小嗯了一声。
见符小回来，凌司道，“很明显了。”
凌司盯着杨胜文忙前忙后的背影，轻声道。
“他成了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