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姜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前总闪过奚兆晖痛苦的脸。
翻身坐起，姜言烦躁的揉了把头发，掀被下床趿着鞋走出卧室，去了楼上的书馆。
书馆沙发的后面，原是要放条案、椅子的地方，放着个箱子。拔出绑腿里的匕首，划开箱子上的麻绳与封口的粘剂，打开箱子。
姜言取来工具箱，SB-2轰炸机的模型在她手里拆解又重组。如此反反复复多次，直到姜言对每一个零件、尺寸做到了心中有数。她方将再次重组好的模型装进箱里，收好工具箱，清理了地上的痕迹，关灯，下楼。
“小姐，喝碗粥在睡吧。”现在是凌晨五点，这会儿不吃点东西，依照小姐的睡法，不到午时，怕是难醒。
看了眼冒着热气的粥，姜言点了下头，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一碗粥下肚，姜言又洗了个热水澡。打发走净榕，她扑在松软的床上，倒头就睡了过去。
上午11点多姜言醒来，心里不放心奚兆晖，洗漱后她拎着净榕打包的食盒，又跑了趟理工大，陪他吃了顿饭。
奚兆晖拎着食盒送姜言到停车场，“解放了，你再住在姜家不合适。我们女生宿舍有床位，我帮你搬过来吧。”
“不喜欢。”见姜言依然不出声，他又道：“校门口向东走上五百米，有一家酒店，我去看了，里面的环境很是不错。你和净榕住上几天，等我放假了，带你回家。”
“我……”咬了下嘴唇，姜言避开奚兆晖的目光，心虚道：“攻城前，姜怀庆同志跟我定了个约定。”
“什么约定？”
姜言的脚尖在地上盲目的划了下，搅得土里的石子跃出地面，砸在了对面奚兆晖的裤腿上，让黑色的裤子上多了一个白点。
“怎么，”经过语言的陷阱，奚兆晖固然心疼妹妹不忍逼她，却也不容她再在自己面前含糊其辞：“很难回答？”
“他带人投降，我维持着姜伟勋胞妹的身份。”
“为什么？”这样说，姜怀庆心里早已认定了小妹不是他女儿。奚兆晖心下一凛，身侧攥紧了拳头，为小妹早前在姜府的安全，兀自捏了把汗。
“城里解放后，姜怀庆带着长女姜篱和妾室李氏私逃去了南方，他们最终的目的是港城。”姜言勾了下奚兆晖的衣袖，讨好的解释道：“姜怀庆单独留下姜伟勋。因为幼时的一些经历，姜伟勋对姜氏肚子里的那个妹妹有执念，姜怀庆与他父子虽有隔阂，亦希望他能过得好一些。所以……”才有了这份约定。其中没尝没有她被军中看中，及身后几个哥哥的原因。
把食盒往地上一放，奚兆晖伸手弹了下袖子，挥开姜言的手，冷冷的道：“行啊，我妹妹慷慨，把自己都借了出去，我这个八百年不见一次的三哥有什么好置喙的。”
话撂下，奚兆晖再没看姜言一眼，转身走了。
姜言……
回到姜府，净榕带着李芳已等在了客厅里。
食盒递给迎出来的净榕，姜言一边解着白衬衣上的蝴蝶结，一边对李芳道，“来了。”
“小姐。”李芳已是第三次在姜府见姜言，依然有些拘谨。
蝴蝶结丢给净榕，领口松开两个扣子，袖子挽起，“内功心法习了几层。”暗阁修习的内功心法与武道堂略为不同，一个是杀，一个是道。
墨家心法则是两者兼容，银针在墨堂最初的作用是杀人。由杀人到救人，它经历了几十年的演变。
“第、第三层。”李芳忐忑道。论内力，她在暗阁也是佼佼者，可不知为何，被少主那微扬的凤眸一扫，她顿失了自信。
三层，不好不坏。说实话，要不是时间紧，姜言真想找一对天质聪慧，对医学又有兴趣的少年男女，来教墨家心法和回魂七十四针。而不是李芳这般，在原有的基础上去修改打磨。“跟上来。”
打开书馆的门，姜言带着李芳穿过书架，来到南边靠窗的沙发前，一指地上铺的地毯，“坐下，运功给我看看。”
“是。”李芳脊背僵直的依言坐下，五心朝天，运起了内功心法。
“放松。”叮嘱一声，姜言拎着书篮去了数理化的专区。SB-2轰炸机模型上的每一个零件，她虽然熟悉，却不代表飞机上的一些运行原理，她也懂。
学习刻不容缓，好在姜伟勋在收集书时，尽了极大的心力。不一会儿，姜言就找到了两本练习册，分别是初三的物理和高一的化学。将书放进书篮里，姜言转身走了回去。
书篮往地上一放，姜言盘腿坐在了李芳身后，双掌贴在她的后心处，感受着她内功行走的路线。
隔着两层布料，一片温色贴上来，激得李芳一哆嗦，险些忿了气。
“静心。”输入内心，姜言顺着她内功心法运行的路线，跟着行走。
两遍之后，熟悉了路线，姜言收回了双手。她的脑中立即出现了两个李芳，一个李芳修习着暗部的内功心法，另一个练的是墨家的内功心法。
两具身体，两部心法，有相融的部分，自然就有分开的部分。姜言将两具身体在脑中重和、分开，分开再重和，慢慢的去试着修改、兼容两部功法。
……
一教一学间，就到了晚上。
“这几天你留在府内。”收回手，姜言从李芳身后站起，“等会儿我写张健体的方子，你隔一天泡一次药浴。”
“谢谢小姐。”
摆了下手，姜言拎起一旁的书篮，先一步向门口走去。
“小姐，”净榕等在书馆门口，见姜言过来，主动的递上一条湿毛巾和一碗绿豆汤，“姜少打发王大姐来问，你几天没去小院了，都在忙些什么？”
姜言抬手一挡，拒绝了湿毛巾，端起碗，连啜了几口，“王大姐还在吗？”
“还在楼下。”净榕接过她手里的书篮和碗，声音压低了两度道：“王大姐说，姜少和霍同志还没用饭呢。”
“行。你跟她说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