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怎么用热水器吗？”
柏河三辉把祥子留在这里的衣服折好了平平整整地放在睦的手里——因为不知道睦的身材尺码所以给睦的是一次性的小背心。
其实哪怕是祥子那种好身材用的也是背心，反正套着短袖嘛，也看不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知道。”
还是很惜字如金呢若叶睦同学——柏河三辉无言了，只能默默地目送着身影单薄的小睦头一个人走进开着暖灯的浴室。
头疼啊……
“那个，医生——”
是吃饱饭下楼溜达回来的土妹子小仁菜和带着仁菜去商超逛街进货的素世，前者提着半个品相完美的麒麟瓜，后者则拎着一把新买的水果刀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为什么感觉素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我和素世小姐谈过了，睦可能是最近压力实在太大了，乐队那边我请过假了，可以腾时间侍候小睦。”
仁菜小姐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无论是睦还是我都会很感谢你的——柏河三辉看向笑嘻嘻的仁菜，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所以嘛，我也拜托妈妈请了三天的假期，专门照顾小睦哦~”
谁问你了长崎素世？小睦头看到你只会病情加重——所以柏河三辉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给素世看了。
两人在路上商量的老半天才决定唱这出双簧，想着让每天日理万机的柏河三辉多少能够放松一些才牺牲了自己的时间的。
没想到柏河三辉当着两人的面表演变脸不扣豆，虽然没什么不好的话蹦出来打击两人的热心，但还是多少有些气馁——当然只有素世，仁菜难得被认可一次，可老开心了。
……
今天是九月十三号，虽然距离太阳直射点越过赤道奔向北回归线还有一周有余的时间，可睦的直觉告诉她实际上已经进入夜晚比白天长的时间节点了。
因为那个每天晚上才出现的奇怪朋友又出现得早了一些。
[交给我就好了呀~]
睦的脸色很差，眼眶底下有些发红和眼袋浮肿——失眠和焦虑的典型症状，有些干燥起皮和起痘的额头皮肤哪怕浸润在冒着隐约蒸汽的热水里面也没有显得有所好转。
一，二，三……
在水里憋着气，睦可暂时没有轻生的想法，只是想试图让作为介质更加难以传声的水充当隔离带，不让那个有些尖锐又有些可爱的声音继续烦扰自己。
[睦明明很不高兴吧？每天都在为各种各样的事情烦恼着呀~]
四，五，六，七……
睦似乎忘记了，或者是根本不知道一件事情——要隔绝声音有个前提，就是这个声音来自于外界而不是自己的脑袋。
八，九……十，十一……十，十二——
哗——
“呼，呼，呼……”
终究还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啊，虽然只数到十二可实际上估计也过去了半分钟左右了。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睦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好朋友缓缓地从水里冒出来——窗外星光璀璨月光夺目，可闪亮不过面前这个另一个“自己”。
一个小小只的笑着的若叶睦，小巧玲珑像个小玩偶，但作为人的细节又欠缺了很多——比如眉毛和指关节，比如第二性征，又比如除了头发以外的毛发。
睦甚至觉得，这个小小睦的四肢多少有些被机械结构连接起来的感觉。
“你……你要干什么？”
睦张了张嘴，可终究到底也只能很是无力地问出来这一句话。
人类有三个需要终其一生去探究的问题：我是谁？我从哪儿来？要到哪里去？
可理论上这三个问题应该由哲学老师或者开办讲座的出名学者说出来再传到睦的耳朵里，而不是被这个诡异的自己提出来。
“我要干什么——我什么也不干呀！”
小小睦像个魔法师一样凭空从水面飘了上来，和正在洗澡的睦一样没穿衣服，可很没有羞耻心地绕着脑子要烧掉的睦转着圈地发问。
“那我问你，你要干什么呀？你是谁？你从哪里来的呀？你要到哪里去呀？你现在在干什么呀……”
“呜……”睦抱着脑袋捂住耳朵，表情有些痛苦地呜咽着，然后驱赶苍蝇一样把小小睦赶离自己的身边。“闭嘴，闭嘴！”
“噫——打人啦！打人啦！”小小睦很是夸张地在浴室里四处飘荡着，那张咧得很开的大嘴巴发出诡异的叫声。“若叶睦要打若叶睦了呀！”
“喂，你……”睦突然有些手足无措，樱桃小嘴一开一合才勉强憋出来一句话——很无力的一句话。“你小声一点，会吵到医生的。”
“还有……你不是若叶睦，我是。”
小小睦飘在空中歪了歪脑袋，然后发出很抽象的笑声——就是那种美国动画喜剧里面的罐头笑声。
“哈哈哈哈——你怎么会是若叶睦呀？”
“明明我才是……我才是……”
[我是谁呀？]
空气仿佛随着小小睦的这个问题凝滞了，眨眨眼的功夫，小小睦宛若被子弹击中，一刹那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给睦留下了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唔……在水里……
虽然求生欲和肾上腺素激起了睦最后的动力，可因为浴缸表面过于光滑，手只是攀上了浴缸的边沿然后滑开了——这是最后的力气了。
我……要死了吗……
“小睦！”
英雄登场——是嘴里叼着西瓜勺子满脸红色汁水，手里还残留着薯片的油腻的仁菜！
仁菜不愧是乡下来的土妹子，手脚就是麻利，三两下把虽然身材瘦小但多少有点料所以还是有些分量的睦从水里捞了上来。
“睦你醒醒，睦——我该怎么做？人工呼吸？还是心肺复苏？还是哈姆雷特急救……不管啦！”
睦虽然被淹的够呛，但当然清醒着，所以只是轻轻侧过头去就躲开了仁菜那张散发着西瓜甜味的小嘴——还有葱味和鲫鱼的味道，好难闻。
初吻差点就丢掉了呢。
“仁菜，嘴巴好臭呀。”
仁菜：o.o？
“你，你没事啊？”
仁菜可能是没营养的电视肥皂剧看多了，所以脑子里想着的当然是小睦头以身相许或者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然后轮到自己去复仇的俗套剧情。
但一句如此朴实无华的吐槽还是没想到的——更何况是来自于惜字如金小睦头的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