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叫伍锦秋？”霍斯特也追问道。
“啊…！”丁玉琰彻底被两人的连环询问搞懵，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们…你们如何知道锦秋的？”说完，还不确定地去打量那个传教士。
丁玉琰的回答无疑给了两人确信。
彼得忍不住用迟疑地眼神跟霍斯特确定：“我没有听错吧？”
霍斯特点头给了他肯定的回答：“没有听错，他说的是锦秋。”
随即，彼得上前一步拉住了丁玉琰的手，迫切地说：“丁先生，能不能带我们去见锦秋？”
“请随我来吧！”丁玉琰见两人如此急迫，开口答应。
院子本身不大，几个人都走得有些快，不一会儿就到了一间课堂门口，丁玉琰解释道：“锦秋应该与艾尔斯先生在里面学习，你们稍等片刻，我进去同传一声。”
两人点头，都有些没来由地忐忑不安。
锦秋与霜降正在跟艾尔斯讨论课程，丁玉琰进了课堂，轻声地打断了三人的对话：“艾尔斯先生，抱歉打扰你们的课堂了。”
艾尔斯笑答：“是有什么事吗？”
丁玉琰解释：“外面有两位先生要找锦秋，可否让她出去见见？”
锦秋此时正跟霜降讨论着，甫一听见有人找自己，颇有些惊讶：“有人找我？丁先生，您确定吗？我在济南并不认识什么人啊！”
“对方是从广州来的。”丁玉琰的解释并不完整，或许是想等锦秋自己去猜测。
“我的家乡？难道是哥哥…”说着，因为猜想而欣喜地起身就往外走。
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当一个跟你认识或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在异乡重逢时，那种没来由地感慨情节应运而生，它几乎占据了你头脑里所有的思绪，变得不堪一击，会让你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那么不真实又那么真实？
此时的锦秋便有这种没来由地思绪，让她瞬时有些想哭。
三人立在门房下错愕，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像是过了很久时间，久到艾尔斯和霜降也出来查看了，久到那股想哭的思绪已经控制不住，让她变得满面泪痕。
终究还是艰难地开了口：“你们怎么来了？”
“为什么不辞而别？难道你不担心你的父亲和哥哥吗？难道你不会为自己的安危担心吗？”彼得却突然有些生气，为这次的久别重逢多了责怪。
霍斯特却是欣喜的，可见锦秋脸颊的消瘦后又开始担忧起来：“锦秋，不要怪彼得的责怪，我们都是担心你，你怎么看起来比之前瘦了？在这里过得不好吗？”
锦秋讪讪作答：“过得挺好的，在这里遇到了很多朋友和老师，他们都帮助了我不少。”
“你就不担心你哥哥吗？”彼得似乎仍旧有些不痛快，厉声说：“你知不知道，我们原本并不是来找你的，而是来找你的哥哥的。”
锦秋有些懵，不确定地问：“来找我哥哥？为何？哥哥在山东？”
“在你留下书信后的第二天，子洵就跟着来了山东，一切似乎并不顺利，我在上个月收到过一封他的来信，但那时他已经说要来济南了，可我们都已经到了济南，却还没有他的消息。”彼得更加没好气地说道：“你父亲和哥哥为了你，不知道有多担忧，但今天我看你过得这么好，竟然有些替你的家人不值，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锦秋被彼得的一顿劈头责怪搞得发蒙，竟然有些委屈地哭了起来。
这让彼得更加没好气起来：“你怎么还哭了？我说的不对吗？”
“你说的都对，我是不懂事，让家人替我担心了，我就不应该不辞而别，让哥哥跑来找我…”锦秋一边哭诉着一边抹眼泪，彷佛是为了印证自己的关心，还不忘问：“彼得，你说上月收到过哥哥的信件，哥哥可有同你说，他何时到济南？”
“我怎么知道，他没有说。”彼得回答。
“那如今怎么办？哥哥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如何向父亲交代？”越说越委屈，转眼锦秋的眼泪又开始迅猛起来，让身边的一帮人错愕不已。
自从锦秋来了西医学堂后，谁都以为她是个沉默寡言、内心坚毅的小姑娘，试想一个能把传统思绪抛诸脑后的女孩，该有多大的心里呢？
可谁会想到这么个心里坚毅的女孩，竟然会发声大哭起来？
霜降小姑娘有些看不下去了，不顾情面指责起彼得：“你怎么惹锦秋姐姐哭呢？她来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让家人担心了，可也不是她原想的那样啊！”
彼得正在气头上，这不会看眼色的霜降成了“炮灰”，彼得厉声询问：“你是谁？”
“我是丁霜降。”
“谁想问你名字？”彼得不满道：“我和锦秋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参与，懂吗？”
彼得的不满换来了霜降一个大大的“嘁”声鄙视：“谁想参与你们的事情，我只是见不惯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而已，怎么？你们西方不是应该更懂这个道理吗？”
彼得被这个小姑娘惹得有些恼怒，作势又想训斥几句…
“你们都安静…”锦秋适时地打断了两人的唇齿相争；“霜降，你先不要管，好吗？这确实是我跟他们的事情，我不想你们为了我吵起来。”
霜降“哼哼”了两声，算是应承了锦秋的话，退到一边生起了闷气，还不忘给彼得递眼刀子，搞得彼得更加莫名其妙，忍不住心疑；“这小姑娘可真有意思？可以跟他这个外国男人起争执？”
霍斯特来打了圆场；“锦秋，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这么久没有见面，不应该是互道关心吗？怎么成了问责会议了？”
锦秋擦了擦眼泪，“嗯”了声，带着两人往门廊的另一边走。
留下几个“看热闹”的人好奇不已。
彼得和霍斯特跟着身后，愈发觉得锦秋的身板瘦弱，原本不是这样的啊，究竟经历了什么？让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变成这般？
霍斯特有些心疼，忍不住问道：“锦秋，你在这里过得真的不好吗？”
锦秋闻言，转过身来看霍斯特；“真的挺好啊！你没看见刚才霜降多维护我吗？而且大家都对我很好的。”
霍斯特：“那为什么瘦了？”
彼得插话道：“小姑娘在外漂离，肯定不会再像广州时那么养尊处优。”
三人到了一处小亭，这才有了一丝久别重逢后真正的寒暄诉苦意味来，彼得也改了方才的厉声，正色关心道：“这些时间，你是怎么过来的？”
“在去青岛的船上遇到一位好心的伯伯，是他带着我一路到的济南。也许是运气太好了，竟然没有遇上什么麻烦，就是刚开始时，有些不适应北方的气候，生了一些小病。”锦秋反问道：“哥哥真的来山东了吗？怎么当初没有跟你们一起呢？”
“你走的那天，我也去了上海，霍斯特回了香港，我们也是在事后才知道你不辞而别来了山东，子洵担心你也在第二天跟着来了，所以没有走到一起，我是在收到他的信件后，决定来山东找你们的。”彼得解释：“算算时间，如果一切顺利，他应该会来济南的。”
锦秋：“你们一路还顺利吧？”
“嗯，一切都很顺利，没想到刚到济南就能找到你。”霍斯特询问道：“你还打算待在这里吗？要不要先和我们回济南城？”
锦秋犹豫了一会后才答：“暂时不要了，我挺喜欢这里的。”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你们目前住在何处？”
霍斯特：“就在大明湖附近的一处西式学堂宿舍里。”
锦秋：“那你们可以偶尔来这里看看我，距离不是很远。”
霍斯特有些迟疑：“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吗？这里毕竟没有城里那么安全，你是一个女孩，应该为自己考虑考虑的。”
“这里很安全的，况且我还需要跟着艾尔斯先生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