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群时间观念很强的人，晚餐开吃还有一会儿，大家都直接落座，等候菜上桌。
桌子的排位是按照地位来的，夫妇同桌，相邻而坐，主人居中，顾、孟两家对称而坐。
谁也不得罪。
韩雅茹居于主位，眼神一直注意着无尘那边，她是以顾家孙媳妇的身份来的，自然要与她分开。
“这个便是你儿媳妇？”席间，有夫人歪头向韩雅茹询问，她身子坐的笔直，只头轻轻向韩雅茹哪里偏动，不贴近，又恰到好处的礼貌，优雅高贵。
这是聂家家主，韩远征前妻的娘家。
“是，”韩雅茹嘴唇勾起一个弧度，以同样的姿势回过去，轻声细语，一切都恰到好处。
“长得真漂亮，与你年轻时以前一般无二，难怪明夜能看上。”看，说话亲络又带刺。
韩雅茹冷笑，她年轻时是歌手，韩家又是商家，身世不出挑，所以聂家才能将女儿嫁进顾家。
可是那又怎样？她依旧笑到了最后，只不过过程艰辛带着瑕疵。
二十年前那个年代，商户嫁给红色背景的军政人物，有多困难，韩雅茹知道。
她理解顾老夫人的做法，也理解顾远征的做法，但原不原谅还在她自己手里。
成人的世界因为经历了许多，棱角磨灭，爱情能容忍沙子。而年轻人的感情细腻，脆弱纯粹，容不得一丝沙子，等时过境迁才知道错过了什么。
最后有的人后悔莫及，有的人过得更好。
“我要是有阿尘那么年轻，就去了她那桌吃饭了，”韩雅茹笑道。
对方比她大几岁，而她看起来像个三十多岁的人，对方却老态龙钟。
果然这话之后，聂夫人脸都绿了，让一个商户骑到头上来，却只敢怒不敢言。如果聂慧惠还在，哪容这老妖精坐在自己上首？
“明君与明圣两兄弟还好吧？妈想他们得紧，夫人回去帮我带句话，就说他们外婆想他们了。”
拿前妻的两个孩子膈应自己，韩雅茹心如铁壁，无坚可摧，“待会两人会过来，你亲自跟他们说吧，舍得两人以为我这个做妈的赶他们走。”
聂夫人脸色难堪，眉头忍不住抖动，这个女人出身草根，因为会嫁，便坐在了自己上首，实在不能忍。
韩雅茹低头抿茶，往上数三代，大家都是农民，谁看不起谁呢？
夫人们吵架都是这样，面上带笑，绣里藏针。
“你们两姐妹坐一起说的什么悄悄话呢？”气氛僵硬处，有人问。
韩雅茹见到这人，脸上的笑容真挚了一些，“说起阿尘呢，聂姐姐夸她年轻漂亮，不知随了谁。”
来人轻松道：“还以为你们在说她坏话呢，那我可不认。我的女儿，当然是随了我。”
听声音原来是董卓尔的母亲。
韩雅茹道，“上次阿尘送去的水果，可吃完了？那是她自己花钱买的。”
“孩子有心了，她在哪里呢？指给我看看。”
韩雅茹笑着伸手指向无尘的方向。
无尘这会儿心情并不美丽，她盯着眼前这个女人，宛如看一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