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总控室，两个克隆何濯再次消失，雾仓里的浓度已然降到最低，克隆何濯只能试着增加进入雾仓的人数。
从两人到三人...直到把雾仓挤得爆满的七人，全部如同老乞丐预言的那样，被吃得渣都不剩。
暗门内再次走出八个克隆何濯，在场的众人对似乎有无数条命的这位前任大老板早已见怪不怪，穆涵亦是麻木，冷眼在一边旁观。
八个克隆何濯与宁新博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做，有人想再进去七个人试试，有人提议砍掉八人的手脚，再挤进去八个人。
还有人觉得先前的实验有地方出了差错，不解决的话，再试一次也是白搭，商量了一番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八个人都是宁新博名义上的老板，宁新博帮这个也不是，帮那个也不是，一个头两个大，转头想请教吴昼，却见吴昼正盯着雾仓的实验记录发呆。
宁新博只得开口道“呃...最后一次实验已坚持了近一分钟，证明瘸...吴先生的建议是可行的，我们可以试着将雾仓扩容，或者直接将门打开，在外面围一个更大的密封容器...”
“不用折腾了。”吴昼突然道“刚刚那几次实验，纳米机器人的活跃度只升不降，只是证明你变多了，他们吃起来费劲了而已。”
一个何濯道“吴先生，我不明白。”
吴昼解释道“不是你的控制延缓了他们的进食速度，而是你没有能对他们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哪怕只是一瞬间，说得直白点，你甚至控制不了他们中的一个。”
这个何濯指着中央屏幕上与纳科斗得难分难解的银白色机甲道“如果我连一个纳米机器人都控制不了，那么那个瞎子是怎么做到的？”
吴昼诧异地看向大屏幕，注意力集中在那霸道灵动的银白色身影上，黑色眼镜框将画面不断调整放大。
由于屏幕分辨率的关系，隐隐显出些坑坑洼洼一个一个的小轮廓就停了下来，再强制放大，只能看到一格一格的小方块。
凭借超常的记忆力，吴昼对比出屏幕上的银白色机甲和那滴银白色液体大概率是同一种东西，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真的有人能控制这些怪物！
地下万米，“神？”何濯听了老乞丐的话愣了愣，而后道“如果有神我一定会成为他最忠实的信徒，神绝不会让他的信徒搞成这个样子。
您知道吗？克隆体取自本体的细胞越多，成活的机率越大，存活的时间越久，不论技术有多高超，设备有多先进，这铁律从未改变。
我们从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摸索出来，从一开始只能存活几天的克隆体到现在的几十年。”
说到激动处一只手指向自己身体，活动间塑料背心缝隙处渗了更多的组织液出来。
“为生产更多的克隆体，十多年来我像个老鼠一样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始终保持着开膛破肚的状态，没有哪怕一秒完整过。
我经历的痛苦，神也无法承受，呵呵...如果有神的话，那一定是个昏庸的神，一个瘟神！”
老乞丐轻蔑地瞧了何濯一眼“这个规律是你用成千上万无辜之人的生命堆出来的，你脚下踩的是累累的白骨，别义正辞严地说他娘的混账话。”
何濯辩道“人类与纳科之间注定会以你死我活的结局收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那些一无是处的普通人能做的，除了日复一日高强度工作外，当他们死亡能为精英贡献更大的价值时，他们理应自豪地去死！但...他们没有，一个也没有！”
说着何濯控制中央屏幕切换至医疗中心买卖、卸货时的影像，有哄骗着卖亲人的，有人贩子出售残肢断臂的，有被卸前挣扎求饶的......
“医疗中心始终坚持告知每一件鲜货他们的骨头血肉会作何用途，但在十多年间接收的数百万件鲜货中，没一人甘愿奉献！没一人甘愿为人类的未来牺牲！”
中央屏幕上播放着一个透明罐子里，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被固定在一个大字型的金属架上。
在男人迷茫地打量四周时，罐子上的喇叭适时响起，慷慨陈词地讲述了男人的牺牲行为对全人类有多么大的意义，最后问了一句“你愿意吗？”
男人憨厚地笑了笑“能救咱儿子哇？”得不回答，男人便一直沉默。
画面切换，男人少了两只胳膊，肚子上开了个大口子，能看到肺和蠕动的肠子。
罐子上的喇叭又说了一通大道理，又问“你愿意吗？”
男人憨憨笑道“咱儿子能下地了哇？”
画面再转，是一个缺了四肢只剩头还算完整的半个骷髅架子，罐子里的机械臂正在清理肋骨上的肉丝，清理的比炖脱骨的鸡架还要干净。
喇叭讲道理之后又问“你愿意吗？”
男人瘪瘪的眼皮紧闭，嘴开合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罐子外的玻璃上显出了一行字“咱儿子回家了哇？”
何濯看着中央屏幕道“这个人是十多年来最有魄力的一个，但他只顾着他儿子，同样是私心。
您不得不承认大多数底层人都是些自私的庸人，他们庸庸碌碌工作一生远没有一夕死亡的价值高。
是我成全了他们，是我使他们的价值最大化，他们应该心存感激。
为精英奉献应是他们一生追求，毕竟历史只由精英创造，精英才是全人类的未来，累累白骨之上的是领袖。”
老乞丐白了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上脸的何濯一眼，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君子莅民，不责民之所不为，不强民之所不能，说着说着还他娘自我陶醉上了，你他娘还不配！”
中央屏幕上的画面再变，是历届理财游戏时的场景，有虐杀敌人的，有为多分奖金最后一刻杀队友的，有为活下去吃人的...最终播放的是不久前皮手套利用刑二狗抵挡金属蛇时的影像。
何濯高声道“人性的自私与贪婪，您看到了吧？人性之恶，甚于妖魔，不强不责，必亡无疑。”
中央屏幕上，一条金属蛇抢先咬中刑二狗，刑二狗吃痛地嚎叫出声，眼见又有一条从侧面绕过自己袭向皮手套。
刑二狗脸上表情由惊慌转变为凶狠，不顾身前接连扑来的金属蛇，咬牙往侧面一荡，两只胖手直接怼进袭向皮手套的花瓣嘴里“毛哥！快...”话没说完瞬间被吸干。
老乞丐道“小胖子和毛人缝可没有血缘关系，平时杀起人来眼都不眨的小胖子，此刻是善是恶？”
“必死之局，无关善恶。”何濯呵呵轻笑一声“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轻飘飘的一句话，殊不知想要为善，不知道有多难。”
“借你那小虫子用用...”老乞丐轻轻打了个响指，中央屏幕上一串代码一闪即逝，画面从内城向外城靠近，最后停在外城的平房上空“让你看个清楚。”
何濯愣神了几秒便恢复正常，对于老乞丐轻描淡写黑入主机系统的事并没有显得过于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