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十分钟左右。
无人在意的时间差。
言琪推开试衣间的门，无视刹那关注来的视线，哼着轻快的小曲儿径直来到莫绾身边。
与之伴随的，还有些许清脆声响。
莫绾看到她一副美得冒泡的模样，顿时有些诧异，“琪姐你干嘛了？这么高兴，还有，这什么声音？”
说着，莫绾低下脑袋，朝言琪脚腕处投去目光，敏锐如她，一瞬间就察觉到那脆脆的声音来自那里。
“哼哼，收到礼物当然开心啦。”言琪脸上挂着清甜的笑容，右脚在地上轻轻踏了两下。
霎时间，一阵叮叮当的声音清晰传出。
莫绾明悟，又有些好奇，“什么礼物啊？我看看？”
她作势要弯腰去看。
言琪见状把腿一收，躲开两步，笑着晃晃手指，“不行哦，小绾今天不能看。”
“什么嘛，琪姐真小气。”莫绾噘噘小嘴，但也放弃了一探究竟的打算。
言琪见此还想说。
但这时身后传来咔地一声。
她下意识回眸，紧接着便看到身后这个试衣间的门开了。
清灵捧着件衣服出现在两人视线中。
莫绾看到这一幕，瞬时有些诧异。
“咦，清灵姐姐你咋没换着试试，是不合身吗？”
清灵微微摇头，“我不喜欢自己换。”
“啥意思......”
莫绾不理解，言琪也不理解。
清灵再次摇摇头，却没有解释，而是看了眼言琪后，便转过视线，探寻到某道身影。
旋即，径直而去。
莫绾怔在原地，望着对方背影渐远，直至某人跟前，忽然地，她咬起牙道：“琪姐，她真的好可恶啊......”
言琪默默抬手摸摸她的小脑瓜，没有言语......
......
另一边。
言君坐在休息椅上，双肘撑膝，双手则摊开在眼前。
“啧。”
“这一身修为咋就跟个假的似的呢......”
言君左看右看，五指捏了捏，心中正纳闷什么事儿呢，下一瞬耳旁传来一声轻唤。
“夫君。”
“呃......”
言君连忙抬起头。
清灵正手挽着衣服，盈盈弯下腰肢，鬓间青丝垂落，却遮不住秀美容颜。
言君好像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去看了。
一看愣是吱不出声。
也不知这邻家大姐姐般的既视感是从哪来的，明明是他的小宝贝啊！
还有，眼前这神通，在这种角度下，乍一看着实强得有点犯规啊！
“小宝贝，你到底吃啥长大的，咋就这么离谱呢......”言君下意识又嘀咕起了这个事情。
“夫君忘了，妾身素来粗茶淡饭。”
清灵是不挑食的，饿了啃树皮都行，最多撒把盐。
简而言之就是。
人美身强好养活。
一点幺蛾子都没有。
“咳，咱不说这个。”言君大概知晓这么个事，摆摆手不多谈，转而看了眼那头莫绾和言琪，回过视线有些好奇道：“班长大人不是帮你挑衣服么？怎么跑过来了？”
“已经挑好了。”清灵展现下自己手中衣物。
“那咋不试试？”言君问着，顺势看了眼。
那是件鹅黄色风格的长裙，带点微棉的质感，具体因为没展开，看不真切。
清灵这时静默了半晌，直起身，语气幽幽道：“夫君何必要妾身把话说明白。”
“呃......”
懂了懂了。
这是要他亲自动手呗！
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啊......
言君心中暗笑，旋即一拍大腿站起来，很是自然地牵起那顺势探来的小手。
“那走着，咱们去......”
......
还是那个试衣间。
言君把门一锁，心中顿时感慨。
该说不说了。
他言某人估计是跟这试衣间有点缘分，不然咋才出去一会，结果现在又回来？
言君下意识打量这试衣间。
其实也没什么。
普普通通的壁面，普普通通的镜子，最多用料精细一点，装潢别致一点，隔音估计也不错。
就可能这家店可能才开了没多久，四面还散发着一阵木材味，与弥留在此的特殊气息混合出别样的味道。
尤其此时又迎来另一道独特的淡淡青草香味，那股融汇交织而成的气息，熏得言君脑袋晕晕的。
“夫君......”
清灵这时将长裙放在角落凳子上，转过身后，便杳然颔首，半阖清眸。
那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是个傻子看了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言君当下便抬起手，因为是古长裙，所以要先解开腰带。
可当他手落在那纤柔腰肢上时，忽然来得有一点子紧张。
是的。
虽然以前做过不少类似事情，但这般场景下还是头一回。
尤其是这会关系到了这一步，可却不是自己主动的，多少落了点下风的感觉。
清灵大概是感觉到了，慢慢睁开眼眸，清滢目光静静注视着言君，带着鼓励，也带着一丝不解。
“夫君为何迟疑。”
“咳，这不是在外面嘛，多少有点......”
“何必在意他人看法，妾身与夫君之间，无关其他任何人。”清灵把‘任何’两字说得有些重。
言君自然听得懂，却有些诧异，“以前你不是......”
“那是以前。”清灵闭上清眸，下一瞬，便给了对方莫大底气，“往后，妾身不拦夫君半点。”
“明白了......”
一语话落，腰带同解。
那面挂在墙上的镜子，终是有幸倒映出这‘天’下绝色，哪怕就此粉碎当场，也不负这造物一生。
当然。
某人现在没空管那面破镜子。
自己眼前都看不够呢，哪里还有功夫看别的。
“小宝贝，你的伤口好些了。”言君轻抚着清灵的后心，如脂如玉般的肌肤就这么随手可触。
“夫君滋养得好，自然好得快。”清灵面朝着镜子，里面自己半身皆展，唯剩下绸裤还遮掩着风景。
“这跟我有啥关系......”言君听不懂那话中真章，还以为是小宝贝哄自己呢，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后，便去拿那件鹅黄长裙。
只是骤然弯腰间，言君忽然感觉鼻子有点子痒，于是抬起手去蹭了蹭。
嗯......
真是，佳人倩兮，遍体生香。
小宝贝比以前还要来得诱人了啊......
言君心中念着，旋即拿起衣服给人穿上。
期间倒是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言君也把持得住。
只是清灵透过镜子，看着他为自己认真忙乎的模样，眼底渐渐有些恍惚。
直至好一会过去。
“好了。”
言君满意地拍拍手，这一声也唤回了清灵的心神。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曾经的青白二色已经被鹅黄取代，在背景灯光下有种别样的柔和与温婉。
它似是象征着里面那位万年如一日般的女子，于今日正式迈入了另一阶殿堂。
这时清灵素手抬至裙腰处，轻抚过三匝银线绣兰草的月白绸带。这是点睛之笔，是一袭金纹暗绣上不可抹去的清尊贵雅。
“怎么样？还不错吧？”言君这时也放开了，从后面揽住自己的小宝贝，下巴搭在她的香肩上，轻嗅的同时也小声问着。
“嗯。”清灵淡然应了声，神色无端柔和下来，梨涡浅浅，唇角微扬，却是忽然道了句，“小绾她人很好。”
这是继言琪后，第二个跟言君如此说的了。
“我知道啊。”言君笑了下，挨着她耳朵边边，却看着镜子里那平静下诞生些许羞意的小宝贝，好奇问道：“不过小宝贝你不是一直跟班长大人不对付么，怎么这会觉得人家好了？”
“此事就不同夫君讲了。”
然清灵拒绝回答了这个问题。
纵然清灵知晓。
莫绾虽然常常一副讨厌自己的样子，小嘴也不饶人，可心肠是不错的，且但凡有什么事，也总是会捡着最好的去做。
只是，女子间的事情，从不论人好人坏。
又或者说，关乎人之所念，无谓于性格品行，唯得者胜之，失者败之......
......
鞋区。
当言君牵着自己小宝贝踏足此地时，直接炸翻了那一圈逛店至此的情侣。
无论男女，皆是频频侧目。
清灵对此无感，泰然若之。
但言君就不爽了，不时恶狠狠地回怼一个眼神。
真的。
他最特么讨厌别人看他的小宝贝了。
清灵偶尔饶有意味地斜瞄言君一眼，看他一副‘护食’的凶狠模样，心中止不住升起一丝笑意。
“原来夫君也是小气的人。”她挨在言君边上，细声轻语。
那甜蜜依靠的模样，直接羡煞一圈大好男儿。
就比如离得最近的那一对。
那微微有些秃顶的男人见到这一幕，望了望手中标价两万三的鞋子，想了想，旋即把肩膀朝边上自家那浓妆艳抹的婆娘靠一靠，小声唤道：“老婆.......”
“老什么婆？”那婆娘不是个吃素的，心知肚明的她，见到这一幕后，立刻就唬起脸，扯着他耳朵教训道：“把老娘喊老了你负得了责吗你？”
“......”
小插曲过去。
言君已经带着清灵到了另一块地界，他望着那一众眼花缭乱的玩意，微微有些头疼，但还是仔细去琢磨。
最终，言君抬手指向货架上一双半绣云纹高跟鞋。
“小宝贝，这双喜不喜欢？”
清灵闻声看去。
那是一双很特别的鞋子，古典与现代完美结合，鞋跟尖细，底色浅薄，鞋面似绸似皮，云纹缭绕，前头既不尖锐，也不方圆，呈出的是一道很自然的弧度。
毫不夸张的说，这双鞋就是穿在猪脚上，也能平添出几分柔美。
清灵自然不会那么没眼光。
虽然谈不上多喜爱，但夫君既然开口问了，那必然是希望自己去试上一试。
念及至此，清灵微一点头。
“妾身喜欢。”
“行，那咱们试试。”
言君笑着，旋即看向守在那不远处，却已经被镇得有点失去职业素养的店员。
“那个......麻烦帮我取一下这双鞋。”
“啊？哦......”
店员回过神，眨眨眼，反应过来是哪双后，脸上忽然浮出一抹歉意。
“抱歉先生，这双鞋是不可以试的。”
“不可以试？”言君愣了下，又皱起眉头，“非卖品么？”
“不是的，先生。”店员连忙摇头，解释道：“因为这是一件手工单品，且没有第二件，所以未免损坏，要是有客人看上的话，只能买，不能试。”
“但买回去......嗯，未必合适。”
或许看出言君年纪不大，店员最后还是好心提醒了句。
因为她知晓，那个鞋码又是那个款式，能驾驭住又能买得起的，几乎寥寥无几。
摆出来卖，也无非等着某位有收藏癖好的魔都大小姐来将其带走。
当然。
男的也不是不能卖。
给钱就行。
所以言君买下。
不由分说的，直接付了款，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仿佛那一百八十八万花得不是自己的一样。
哦。
本来也不是他的，是钰姨的。
但言君觉得，到了如今地步，和身边人再去谈一些金钱俗物什么的，太见外了。
又不是微末之时，小家子气什么的，没必要。
“来，小宝贝咱们试试。”
言君抱着鞋盒，就拉着清灵到了没啥人关注的角落，让人坐在椅子上后，自己就顺势蹲在跟前。
这种事情不必多说，他言某人已是轻车熟路。
先把那绣鞋一脱，再轻轻扯下那绸丝罗袜，刹那之间，一只精巧的软香秀足就落在眼里。
那晶莹剔透的，几乎都能反光。
言君定定瞅了两眼，旋即去打开鞋盒，顺势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奇怪。
他怎么还流口水的？
言君暗自摇摇头，旋即拎出只鞋子，然后轻轻握住那精巧软香，缓缓往上套。
也就在这时，一抹别样的丝滑与舒适感，从足部肌肤传导至清灵的大脑感官，她低垂下目光，看着在自己足下仔细忙活的言君，清眸里泛起温柔的涟漪。
“能得夫君服侍，实乃妾身之荣幸。”
“嗨，咱俩还说这些。”言君低着脑袋，目不转睛。
该说不说，他眼光还是老练，一眼就看出这鞋子贼适合小宝贝。
瞅瞅。
这一穿上去，严丝密合的，简直完美到没朋友！
待穿好一只后，言君去拿另一只。
清灵这时轻轻晃了下穿好的那只小脚，又轻轻踩在地面试了试。
老实说，她第一次穿高跟鞋。
驾驭是肯定没有问题的，就算不熟练，也可以直接半御空，这对一位至尊来说，轻而易举。
就是感官究竟如何......
“夫君以为，妾身此般可是好看？”清灵看向自己的夫君。
“好看啊，当然好看，小宝贝穿啥都好看。”言君正忙活着另一边，嘴里张口就来。
但他也没糊弄人。
鞋子好不好看先不论。
正所谓美人美兮，就是穿件破烂在身上，那叫人见了都会觉着是穿搭艺术。
所以啊，装饰都是其次，人好看才是真的。
言君很是直白且诚实地想着。
清灵却更直白。
“妾身也认为夫君好看。”
“......”
言君顿了顿，一边继续忙乎，一边有些疑惑道：“我咋感觉你好像啥时候说过这话一样。”
“多说些也无妨。”清灵微微浅笑，自上而下的目光里，透着无尽岁月里凝聚而成的念想，“总要让夫君明白妾身的心意。”
言君闻言，沉默了半晌，旋即笑了下，“这我当然知道的......”
......
好一会过去。
清灵已是焕然一新，从古典女侠，变成了现代温婉女子。
当然，那股子古韵的味道，仍然是挥之不去，尤其那一头编织又垂落的青丝，在窗外天光的照拂下，散发出一种如仙境缥缈的感觉。
很仙。
看得言君都感觉自己是个假的。
于是连忙看点别的，找找存在。
清灵仍然坐在椅子上，换上高跟鞋的双足并立在身前，轻轻踩在地面，却不知踏在谁心间？
她或许知晓，于是心里没由来的多了一丝情绪，不禁轻声问道。
“夫君可会与妾身白头偕老。”
“那不会。”
言君回答得不假思索，甚至连象征性地想一下都没有。
清灵见到这一幕，心脏瞬间跳动了下，俏脸微怔，直直注视着言君，“夫君......”
言君仍然低着头，眼神不知落在那道风景上，口中自顾自说，“小宝贝你看啊，我都这境界了，已经老不了了啊，所以白头什么的，压根就不现实......”
说到这，言君忽然想到什么，一下抬起头，“诶，说起来，你回头得抓紧些修炼了，别等到时候真老了可就麻烦了......”
清灵听着，眼神平静，注视他好一会后，才忽然问道：“若是妾身容颜苍老，夫君待如何？”
“还能咋的。”言君随口笑道：“太阳出来就带你晒晒太阳，刮风就吹吹风，下雨就窝家里，到时候养个猫猫狗狗什么的.......哦对了，我手艺还不错，你不用担心自己吃不着好吃的，还有......”
言君一边说，一边收拾，将换下来的绣鞋罗袜装进鞋盒，之前的青色长裙也用袋子装好。
看样子，是准备找其余几个汇合了。
然清灵这时忽然唤道。
“夫君。”
“嗯？”
言君没多想地应了声，连头都没转。
清灵看着他，眸光霎那闪动，于是语气就止不住带上了情绪。
“妾身想吻你。”
“啊？”
言君一惊，连忙回过头，“这时候？”
清灵无视周遭刻意关注来的目光，眼神热烈且直勾勾盯着言君，口吻异常坚决且毅然地说道：“对，就现在，就在这里。”
没有别的二话讲了。
今儿个这会言某人的嘴必须遭点罪。
不然无法缓解清灵这一刻那心中翻涌而起的心绪。
于是。
就只见清灵嗖地一下站起来，八厘米的高跟让她无需踮起脚，就可以轻松吻到自己夫君的嘴唇。
言君甚至连句下意识的矜持话都说不出来，就直接被清灵霸道地堵住了嘴巴。
“唔......”
言君眨眨眼，对上那双不复平静的清眸，里面含情带怯又藏羞。
但显然，这一情绪只有在面对某人的时候才会出现。
亿万年的老妖怪，复苏前也有一万三千年，若换一个人来，根本不可能撩动清灵的心弦，做什么都没用。
这一刻，清灵也无比肯定。
当初自己心中泛起涟漪的刹那，完全无所谓恩情照顾，纯粹是来自于本能般的熟悉。
那什么实力高强者爱上微末者的话本故事，在她这里压根就不成立。
如果非要有。
那一定是未来经天纬地的对方斩断时间线的重走路。
而她清灵，就是这其中的......
见证者。
“言君，抱我......”清灵双眸迷离，姿娆毕显，双手合围住言君的脖颈，嘴唇贴着他的嘴唇说话，称呼一改之前，语境却带着霸道般的乞怜。
言君微微怔住，旋即也不再顾及其他。
就在这诸多路人关注的角落里，紧紧拥住自己的小宝贝，欲深吻至光辉流逝。
只不过。
两人似乎都下意识忽视掉了什么。
此时那十几米外的地界。
暗地关注一路的莫绾看到这一幕，瞬间气得小脸直发白，两只小拳头更是攥得死死的！
“不行了琪姐，我忍不住了！”
说完她往前一迈。
“诶，小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