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出了屋子，站在廊庑下吹了一会儿风，整个人才似是回过了神来。
她是伺候着尚老太太长大的人，也是尚老太太最得用的人，对十三年前的事，多多少少也有一些清楚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十三年来，每每想起这件事，总是让她浑身发凉，心生不安。
尤其是最近，这种不安愈发的强烈了起来。
她不由的将目光超昭华院的方向看去，是不是因为郡主回来了，所以她才会觉得不安？
想必，老太太也是如此。
否则她最近不会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
顾宁琛轻装简行，与三皇子还有赈灾官员在城门口汇合，一行人带着药材、布匹等物资，浩浩荡荡的往清平县走去。
二皇子满脸阴鸷的站在城楼上，笼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攥着，直到队伍看不见踪影了，才下了城楼。
他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少年，见他心情不甚美好，便张口劝道：“二皇子不必多心，不过就是一次赈灾，只消皇上还没正式定下太子之位，咱们都还是有机会的。”
因为皇上这几年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二皇子的势力坐大，已经有了与三皇子分庭抗礼的能力。
至于大皇子，那就是个温淳敦厚之人，又年幼丧母，没有母族的支撑，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至于四皇子、五皇子，华妃和淑妃都是聪明人，不会让自己的儿子陷入这场夺嫡之争中来，也就是说，能真正让二皇子忌惮的，也就一个嫡出的三皇子。
虽然三皇子不是长，可他却是嫡出。
但出身这一项，就已经胜过众位皇子。
可皇上却多年不曾表态，这也让朝野上下心里打鼓，都在想，莫不是皇上不喜欢三皇子？
虽然三皇子是嫡出，可最终坐上皇位的，也不一定会是他。
“二皇子，您说，咱们要不要在路上……”那少年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笑容，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二皇子脸一冷，呵斥道：“杨晟，别给我自作主张！”
被唤作杨晟的少年讪讪一笑，颇有些不自然地说：“二皇子……”
“有阿琛跟在他身边，你真以为我们的人能讨得了好？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他抓住了把柄，到时候直接把本皇子也给拉下水了！”
二皇子颇为恼怒，要不是看在此人是户部尚书的孙儿，他何必与这样愚蠢的人交好！
荣王父子手中握有兵权，手下更是养有暗卫，在顾宁琛眼前动手，在他看来就是活活把把柄送上门去的。
他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
培养一个暗卫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和心血，任何一个暗卫的丧失都是惨痛的，他可不会随意做出这么没有头脑的事情来。
杨晟被他训斥，也就低头不说话。
二皇子抬头望着灰蒙蒙的没有一点阳光的天空，心里头就跟这天似的，怎么也看不到阳光。
心里狠狠地叹了口气，握紧了拳头，这么多年的努力，他是不会让他化为泡沫的，他一定会坐上那个位子的！
……
顾宁琛虽然去了清平县，可宫里头的动作却是毫不含糊，立刻就将八字合了出来，顺带着将礼部挑选出来的三个好日子送了过来，让姜家看一看，喜欢哪个日子，她们就那个日子过来下小定。
因为姜婧的情况比较特殊，也不可能跟姜妧这样可以挑挑拣拣的，荣安堂那边就选了一个极近的日子。至于姜妧的，尚老太太冷着一张脸挑了一个不起眼的日子。
张妈妈叹了口气，将东西送去了昭华院。
姜妧看过之后便放在了一旁，左右这些事都有人按部就班的安排了下去，她只需要耐心的等着就好了。
十一月二十九，是姜婧放小定的日子。
这一日起来，天气意外的放了晴，几日来的风雪也在这一日消了踪影，整个姜府上下一片喜乐融融的模样。
姜妧今日穿了一件云纹白衫，下边配着大红石榴裙，外头罩着一件大红对襟羽缎斗篷，明眸皓齿，清艳无双，比那海棠花还要娇艳几分。
一屋子的小姑娘们见到姜妧进来，都噤了声，不少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也有人妒忌姜妧的好运，面上带着不屑。
姜妧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解了斗篷交给身后的玉砌，“我来晚了，好在没有错过二妹妹的好日子。”
姜婧低头羞涩一笑，“大姐姐可莫要说我了，大姐姐的好日子你也快到了吗？”
话音刚落，就有几道不快的视线朝姜妧这边掠过来。
姜妧心中冷笑，面上却淡淡的，也不接她的话。
她的日子定在了十二月二十，也就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不过姜婧以为这样子给她拉仇恨她就会怕了吗？那也是太小看了她！
姜妧神态自然的走到一旁坐下，喝茶吃点心，那副悠闲自若的模样气得姜婧把手中的帕子拧成了梅干菜。
要不是今日不好发火，她早就拂袖而去了，还会在这里看着姜妧这副嘴脸吗？
可这样的日子里，她非但不能动怒，还要摆出一副欢喜的模样。
姜婧气得差点咬碎了银牙！
好在吉时很快就到，姜贵妃选择的全福人是吏部左侍郎的夫人，虽然身份不高，但也是个体面的，在京中也算是素有名声，给过不少高门贵女当过全福人，也不算是丢人。
陪着左侍郎夫人进来的尚夏青也是满脸的喜悦，只是这喜悦在看到姜妧的时候稍稍淡了一些，转而又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
姜妧坐在一旁看得分明，也不点破，反正这就是个沉不住气的，总有一天会自个儿把自个儿作死。
她没必要跟一个愚蠢的人置气。
宫里头送来了戒指、镯子、耳环各一对，项圈一个，具是纯金的。
内务府打造的东西，自然是不一样的。
左侍郎夫人又让人捧上了大八件的点心，装在红漆描金的捧盒里，一眼看去精致又可口，显然是御膳房里头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