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按住顾遥的后脑，便和顾遥额头相抵，眼尾挑起一丝笑意来，“我们如今不算血脉相连，姊姊，便是你我在一起，也没有人能说得了什么。”
顾遥却是拼尽了力气，一把推开杜梓。
“我是你姊姊！”
但是面前的少年额角猛地鼓起青筋来，凶狠狠地瞧着她，但是无端有点委屈的样子，“可不一样。”
顾遥稍微歇了会，干脆彻底拉开和他的距离，这才继续道：“就算我如今换了个身子，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顿了顿，才道：“我前世便嫁给了孟辞。”
听到这个名字，他便觉得一阵不舒服，恶狠狠道：“你心里就只有孟辞？！”
他简直是无理取闹，顾遥觉得很不舒服，便道：“我原本就是你姊姊，你不该这般。”
可是顾遥心里也隐约明白，这些他何偿不明白。就好像，大多数误入歧途的人，其实也知道自己走错了路。
只是太难、甚至是无法走回来罢了。
杜梓阴着脸笑了一下，“姊姊心里只有他。”
若是他将她绑在了身边无法离开，她便会断了喜欢孟辞的念头吧！
杜梓猛地捏住顾遥的下颌，强迫顾遥抬起脸，便恶狠狠地要吻下去。
窗子倏地一响，一颗石子准确无误地弹到杜梓的脸上，顿时鲜血直流。而杜梓也被这股力带得偏了身子，堪堪转过头来，便大呼道：“来人！”
但是只有一个板面女官进来，四处都静悄悄的，可见只有一个人守夜。
顾遥也有些惶惑，但是总归送了口气。趁杜梓不备，拔下头上发簪握在了手里。
但是杜梓的情绪已经沉稳了些，何况刚刚必然是有人在此窥视。
杜梓果然不多时便走了。
顾遥一个人坐在静悄悄的瑾南宫里，发了会呆，觉得还是不能在此坐以待毙。
可除了坐以待毙，她目前没有法子离开这里。
*
林暄是在三天后来的。
其实两人业已交恶，顾遥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林暄会来。但是也有五成以上的把握，林暄会来。
她比从前圆润了些，眉眼也十分贵气凌厉，和那些贵夫人一样的威严又慈和的模样。
可见日子过得不错。
和顾遥闲聊了几句，便抿着唇不阴不阳道：“我道是谁这样和林家过不去，原来是祁阳长公主。”
顾遥不打算和她斗嘴皮子，于是也道：“我不曾说我是祁阳长公主。”
阿梓能认出她是祁阳是一回事，崔姮从阿梓那晓得她就是祁阳也无可奈何，但是她自己不能对着其余人承认。
别人知不知道，和自己承不承认，其实是两回事。
林暄温和一笑，也不多说什么。但是她自然晓得顾遥就是祁阳了，否则不会被软禁在瑾南宫。
“你要问什么是可以的。”林暄瞧了瞧如今的顾遥，继续气定神闲道：“拿东西来换。”
顾遥抿唇笑笑，也问：“你要什么。”既然林暄要，肯定是她能给的。
林暄喜欢顾遥的干脆大气，于是道：“若说大齐必出女帝，崔姮和祁阳长公主比起来，我是实在相信是祁阳长公主。”并且对着顾遥略带狡黠一笑。
林暄在顾遥心里贯来端庄温和，此时的模样倒是有些叫顾遥惊讶。
但是她还是道：“……怎么说？”大约是林暄多活一辈子，知道一些冥冥中的东西吧。
比如崔姮为何亡国。
林暄要谈条件，却不能将话说透，所以只是微笑道：“条件便是，不遣定北侯府诸人上沙场。定北侯府不窝兵权，只求祖荫不散，世代富贵。”
这话惊得顾遥一愣，于是直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暄的手也微微发凉，甚至有些轻微的颤抖。但是她想赌一把，赌自己子孙世代福泽绵延。
便是败了，其实也没什么后果。
于是她强自镇定下来，用最为清晰的语气缓缓道：“天下必出女帝。前世没有活着的祁阳长公主，是崔姮。今生既然有祁阳长公主，那便是帝女临朝。”
顾遥微微用力地握住自己手里的茶杯，极为极为平静地质问道：“兴许今生还是崔姮呢？前世便是崔姮。”
但是林暄的眼睛亮极了，像是有不甘又有悔恨，最多的还是希望与憧憬，“不会的，绝对不会是崔姮。”这辈子许多事情夹缠着前世的经历混乱地在脑子里晃过去，林暄用平静里也绷不住激动的语气道：“我用尽所以办法，都无法挽回父母的死，无法废掉林逸，设好百无一疏的局，宋氏都只是和前世一般仅仅摔伤腿。但是阿遥，你不一样，所有事情，只要遇到你就能迎刃而解！像是什么都能给你让路，那些已经成为定局的事情，都因为你而改变。”
前世就亡了国的崔姮，怎么可能这辈子仍然争得过祁阳长公主呢？祁阳长公主原本就该是女帝。
她不是不恨杜杳害得林家倾塌，但是活了两辈子，也晓得那原本就是林家总有一天要面对的结局。
甚至顾遥所用的手段，造成的后果比前世好多了。
她如今只想借着自己知道的先机，帮助顾遥，从而获利――兴许自己存在的作用，也在于此。
她帮助了顾遥，获得好处，没什么不对。
顾遥乱糟糟地想了许多，才缓缓道：“你什么都不曾改变？”
其实林暄改变了很多，就顾遥所知道的。
林暄知道顾遥的意思，于是飞快道：“不是借你，宋氏，林逸不会让路。也是因此，我这辈子才能嫁入定北侯府。”可前世的定北侯府，一门三子，全部随着大齐边疆失守而战死沙场。
更因为频频兵败，被削夺爵位。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发生。但是契机，仍然是在顾遥身上。
顾遥并不多怀疑林暄，因为两人已经合作过许多次。即便始终不曾坦诚相见，但是也十分熟悉彼此了。
“我答应。”顾遥顿了顿，道：“可我如今被困在皇宫里了。还有，崔姮的孩子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