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素心思电转，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大周的皇帝是我姨娘的胞兄。”
她直勾勾地看着父亲，“父亲，我姨娘自从入了咱们家的后院，未曾在外人面前露面，在大祈，她这一辈子只能困在李府小小的后院。”
“若是去了大周，她不再见不得光，她可以出门交友，逛街，游历名山大川。”
李大人蹙眉，“可是亮哥儿，始终是我李家的孩子。”
他一生，也只有这么两个儿子。
大儿子天资一般，本来他还想着等亮哥儿再大点，接到身边亲自教养。
李素素沉声道，“父亲，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若是让亮哥儿留在咱们家，被有心人知道，亮哥儿岂不是成了质子？”
李大人目光冷凝，“那个时候，李府上下也将如履薄冰，不单亮哥儿一个人身陷险境。”
“所以你放心，亮哥儿若是留下，我不会让事情发展成这个地步。”
他可以放赵姨娘走，但他实在舍不得，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大周。
他知道若是送去了，就此一别，可能会永不能相见。
当日他救下赵姨娘，隐约也有猜测，她身份可能不简单。
他怎么也没想到，相安无事十多二十年，她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大周的皇族。
他自然不会阻她前程。
但是从来没有谁家，会把家里男丁，让妾室带走。
哪怕和离，也不可能把孩子分给女方。
李素素简直不知道她爹哪来的自信，左右细想，也是，外人从没见过她姨娘，纵然有心人猜测到什么，也没有证据，定不了她家的罪。
只是，亮哥儿去到大周明显会比在李家拥有更多的资源，作为一个父亲，为什么不愿意呢？
李素素温声劝道，“父亲，我姨娘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可以留在她身边。而你还有我哥，你还年轻力壮，想要孩子，再纳几个妾室就是，何必让我姨娘骨肉分离？”
李大人简直要被这个女儿气死，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她不忍心让她姨娘骨肉分离，就忍心让他骨肉分离？
还有……
一个姑娘家家的，哪有劝自己的父亲广纳妾室，开枝散叶的？
李大人揉了揉额角，告诉自己，一年多未见女儿，她今日刚刚归家，不能骂。
他来回走了几步，强压下心中的火气，见她还有心思盯着茶盏，把玩着杯盖，像是在研究杯盏的纹路。
强制压下的火气瞬间又蹭蹭往上涨，他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夜色朦胧。
最终，他没有再说什么，背对着女儿摆摆手，冷然道，“行了，你回去休息吧，此事容后再议！”
他要好好想想。
李素素站起来，屁股下的椅子发出沉闷的声响，她依依不舍地回头轻声道，“父亲！你好好想想，亮哥儿去到大周，高低能得到一个爵位，这辈子哪怕不努力都衣食无忧了。”
“为了亮哥儿的前途，也该把他送去大周啊！”
在她那个时代，夫妻离婚不就是这样，父母谁有钱有权，孩子就跟谁！
没等她父亲说什么，她几步跑到书房外的小花园，她眼尖，在屋里就看见，外面有一丛蒲公英，她用力折了一支。
几步跑回书房，惊喜道，“父亲，你看！”
李大人看她啰哩巴嗦还不走，还跑去外头摘了朵蒲公英又跑回来，眼角抽搐，“你让为父看什么？”
李素素拿着蒲公英对着房门外一吹，一朵朵白色的小伞随风飞扬，四散开来。
她故作深沉，“孩子大了，就像这些蒲公英种子，总要离开父母，奔赴自己的前程。”
她转头笑意盈盈看向父亲，“父亲，你说是不是？”
李大人哭笑不得，没好气地敲了敲她脑门，又板起脸，负手而立，严肃道，“行了，你让为父好好想想！”
他把女儿打发走。
李素素一步一回头，李大人余光看见，提醒她，“好好走路！”
别摔了！
话音刚落，就见她崴了一下脚，才老实地几步一路小跑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李素素回到自己屋里，没心没肺地倒头便睡，床上的被子很柔软，散发着一股阳光的味道。
看见时常有人清洗晾晒。
她很感动，府里都不知道她还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便安排了人时常洒扫她的屋子，就像她还在一样。
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发现屋外有水声，浣衣声。
她穿好衣衫，打开房门一看，原来是贺嫂子来了，正在清洗她换下来的脏衣服。
听见开门声，贺嫂子回头一看，立马甩下手中的衣裙，把手在水里洗净，在身上擦干，站起来惊喜地几步跑到她三尺开外停下，“素素小姐！”
“你终于回来了！”
李素素展颜一笑，“是的，我回来了！”
当日一别，今日一见，贺嫂子还是原来的模样。
贺嫂子很开心，她的努力没有白费，李管家常说，小姐屋子不用打扫那么勤，小姐回来会提前通知。
这不就没提前通知吗？
她的准备不就用上了吗！
打完招呼，贺嫂子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那么久没见，终归是生疏了。
“那个……”
“那个……”
两人异口同声，又相视一笑。
贺嫂子笑了笑，指着井边的木盆道，“我先把衣服洗好。”
李素素笑着点头，“我到井边打水洗漱。”
她洗漱完，看着贺嫂子洗衣裳，发呆。
随后问贺嫂子，“等会还有事吗？要不要陪我去云吞铺子用早饭？”
贺嫂子噗嗤一笑，手上搓衣裳的动作没停，“这应该不能算是早饭了吧？”
暖日当空，再过一个时辰，都该用午饭了呢！
李素素半分不觉得尬尴，她就爱早饭午饭一起吃，能省一顿是一顿不是。
她眨眨眼，“你就说，要不要跟我去云吞铺子嘛？”
“不去我就先走一步了！”
贺嫂子摇摇头，“我还是不去了，我得回去给我婆母做饭。”
何况小姐刚回来，肯定是要跟家人，还有铺子的伙计管事叙旧，交代工作吧。
她跟去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