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内，四壁幽深的鬼火渐渐黯了下去，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两侧的石壁貌似也越来越窄，一道孑然长影于此间辵辵而行。
“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吗？”江流墨喃喃自语，索性打开手表的强光功能，出乎意料地，面前的景象竟在倏忽间变了样子。
头顶，一轮孤月；面前，千里荒原。
“奇怪，难道我早就已经进入个人意识之中了？”江流墨暗想。
这个地方他当然不会陌生，当初，为了替牧子汀报仇，他孤身一人将近百名训练有素、装备齐全的雇佣兵做成了人彘喂了狼。而现在，这件事情却成为了知道了真相的他难以释怀的梦魇。
“这下可好，子汀又不是你们杀的，如今我又怎么忍心杀你们第二次？”江流墨苦笑。
“嗷——”只闻一声长啸，一座小土丘之上，一只野狼正呼朋引伴。在它身下，正是近百具尚未死透的人彘。
“不对，他们怎么已经成为了人彘？难道符魂并没有化作雇佣兵？”江流墨有些疑惑：“在当时的条件下，除了雇佣兵，还能有什么高战力的家伙足以威胁到我的性命呢？总不会是那群野狼吧？”
“没想到，还漏掉了一个家伙。”
一阵淡漠的声音传入耳朵，与此同时，一柄锋利无比的军刀生生剁下了江流墨的整只左臂，饶是江流墨反应神速，却依旧未能躲过这一击。
“没想到，我所要对付的家伙，竟然是自己吗？”江流墨紧紧按住左臂伤口，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血污、杀气冲霄的自己，不禁苦笑一声。
“哼，一声不吭？倒是有些骨气，只不过，你终归是要死的。”影·江流墨说道，瞬即收刀入鞘，手腕轻抖，几道微不可察的银丝迅然缠向江流墨。
“不好！”江流墨可是整件事情的亲历者，他当然知道眼前的影·江流墨正在做什么，然而即使是现在的自己，却也没有丝毫把握将这个由秦鸣风精心制作的“天网之刃”全部避开。
“天网，收！”
随着影·江流墨的一声呼啸，无数银丝如天罗地网一般罩住江流墨上方，江流墨一咬牙，抽出灼华迎了上去：“光断云霞！”
只见一簇火花迎上那漫天银丝，银丝却丝毫不减去势，瞬间如缠粽子一般死死地困住了江流墨。
“哼，只有这两下子吗？”影·江流墨不屑地说道，随即手腕轻抖，将线端捆在一棵枯树上，再持刀走了过来。
“就让你们这帮家伙体验一下，子汀是怎样痛苦地离开这个破烂的世界的吧！”影·江流墨将刀劈了下去，江流墨的右臂应声而断，那“天网之刃”也同时自动加固，依旧将他死死地绑在原处。
“果然呢，爆发后的我的确可怕得很啊……难怪子汀当初坚决不让我在爆发状态下执行任务呢。不过，我还不能死……”江流墨狠狠地盯着影·江流墨：“因为你，只是在救赎自己堕落的心，而我，还要去救子汀的命！”
“救她？”影·江流墨忽然抑住了杀气，蹲下身来与江流墨四目相对：“救她真的有意义么？”
江流墨一愣。
“且不说你到底能不能真的救活她，即使她活过来了，凌若惜呢？她怎么办？”影·江流墨咄咄问道。
“她……她对我说过，她会帮我救子汀的……”
“可是她没有说过，如果救活了子汀，之后又怎么办。”
“我……”
“难道你不是已经真正爱上了若惜吗？你又何必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而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影·江流墨继续问道。
江流墨感觉自己正在经历良心上的拷问，头也隐隐作痛起来。
“还是说，你根本上就是在逃避、在躲藏？像若惜当初说得那样懦弱？”
“一派胡言！”
忽然，半空中响起一阵清脆的女声，与此同时，一柄由沙尘构筑而成的长剑径直刺向影·江流墨的心脏。
“你没事吧？”冰嫣右剑甫中，紧接着骤然挥起左手剑，一剑斩落了惊愕的影·江流墨的头颅，顺便转头对江流墨问道。
“我没事儿，”江流墨虚弱地摇了摇头：“帮我把天网解开。”
冰嫣见那影·江流墨已经死透，这才替他把银丝解开，一边解一边说道：“话说刚刚要是和他刚正面，我还真没有胜算，只好先让你吃点儿苦头，再伺机偷袭他了。”
“我知道的。”江流墨懒散地答道，随着意识的恢复，自己的双臂逐渐长了出来，而周围的景物、包括冰嫣本身，都逐渐淡了下去，直至消失。
“你怎么了？”冰嫣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没什么。”江流墨用意识答道。
“刚刚那个家伙的话，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不过是借着过去的事情干扰你意识的一个小鬼而已。”冰嫣作为枯海剑魂，早已在江流墨的意识里遛了好些时候，他的那些往事自然早已被她捞了出来。
“冰嫣，你不是在我的意识世界里吗？帮我看看，我究竟是更爱子汀还是更爱若惜？”江流墨突然问道。
冰嫣好像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其实我感觉这个问题没那么重要，坚持你自己所想要做的就好了。而且，即使你知道自己更爱谁，难道你就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了吗？”
江流墨沉默了，他知道，冰嫣说的没错。两个人，他终将会辜负其中一个的。
“我劝你啊，还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多关心现在的事情吧。最后一个符阵已经被破坏掉了，下面的路也就安全了，你还是先回去叫上组长和秃子一起前进吧。”冰嫣说道。
江流墨点点头：“你说得没错，我们先回去，不然你受结界限制无法现身，我们三个又各自受了伤，如果再生异变可就不好玩儿了。”
感受着江流墨踏上来路，冰嫣暗自叹了口气。
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就连我这个住在你意识之中的剑灵都无从窥伺呢。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