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包厢内。
虽然王玄一嘴巴很硬，绝不接受陈凡这种另类的文物交易。
不过一来，陈凡确实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二来，那两件元青花也着实珍贵。
本着吃人最短，拿人手软。
至少王玄一接下来，不再对陈凡各种阴阳怪气嘲讽了。
不过……
“王教授，听说唐朝雅音和我们今天人说话腔调不一样，李白的将进酒，用今天普通话念，音律有点不对味，但用唐朝那种音调念，似乎很有感觉。”
王玄一兴致缺缺道：“那叫雅言，上古语系之一，最早可以追溯到先秦时代，到唐朝已经演化至今天的人勉强能听懂。”
“所以，在古代是存在一些我们今天根本听不懂的语言体系？”
“也不算听不懂，只是发音有变化，仔细听还是能听懂一些。”
王玄一说至此处，有些奇怪看了一眼陈凡。
看他这样子，欲言又止。
果不其然。
稍作沉吟后，陈凡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
“多、伽、诃、莫……”
周召光做梦都想钻入陈凡脑海中窃听的玉板壮丽晦涩唱诵。
就这么被陈凡当着两个毫不相干的普通人，随意唱诵了一小段。
“这是？”王玄一竖起浓眉。
“坐牢时，一个盗墓贼说是他进墓室后听到的，他怀疑这是什么上古雅音或唐朝人哼的小调，说自己大概率遇到鬼了。”
一听又和盗墓贼有关系。
王玄一先是面露怒色，正欲怒喷陈凡。
但忽然想到什么，阴沉着急切追问道：“他有说过是在哪座墓室听到的？”
嗯？
陈凡面露难以掩饰的震惊与狂喜。
“王……王教授，您听懂我刚才唱诵的那一段了？”陈凡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天呐！
他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听说过唐朝雅言，又听说王玄一是研究隋唐历史的专家。
最后，这饭桌上干吃饭也挺沉闷，就随意闲聊两句。
万万没想到。
“哐当！”
就在陈凡激动到无法自控时。
一声狂暴踹门声，让陈凡犹如在翻云覆雨之巅，被人生生粗暴打断。
“小子，挺能藏啊，还躲四楼，你怎么不躲地下四层……”
蒋少一脸凶恶的环视包厢，骂骂咧咧。
可骂到一半。
看清背对包厢大门的那个矮瘦老头转身冷眼瞪向自己。
蒋少那挺拔的脊梁，瞬间弯折，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扫之前嚣张跋扈。
可蒋少身后的一众小弟们，却并非各个都认识王玄一。
“瞪什么瞪？死老头子，再敢瞪信不信打断你……”
“去你大爷的！”
朱宇乾飞起一脚，直接将这个没眼色的傻逼踹翻在地。
随即赔着笑，弯着腰，一脸憨厚道：“王教授，怎么是您啊，我去高考成绩一出，看分数线过了龙城大学历史系专业，我都高兴疯了，一心想报你的专业，但因为一些差错没成，这是我最大遗憾。”
“不遗憾，幸好没成。”
“啊？”
“老子我只带博士和研究生，不带本科生。”王玄一鄙夷哼道。
朱宇乾脸上赔笑一僵。
身后两个小弟，急忙捂嘴耸肩，竭力憋笑。
就连蒋少也没绷住，嘴角狠狠扯动两下。
“王教授……”舔了舔嘴唇，蒋少仔细斟酌措辞。
结果，王玄一转身，一边夹菜，一边头也不回的冷冷道：“滚！”
连开口机会都没捞到。
蒋少那个憋屈愤懑啊。
面目狰狞的咬了咬牙，低吼道：“滚就滚！”
撂最狠的话。
干最怂的事。
“走！”
临行前，狠狠一瞪陈凡，蒋少用手指隔空点了点陈凡，似乎在说，走着瞧，咱俩没完。
不过看得出来，蒋少是真害怕王玄一。
出了门，还不忘贴心的轻手轻脚关好包厢房门。
“小子，你兜了一晚上圈子，原来是在这里等我呢？”
王玄一何许人也？
当包厢重归平静后，一边吃菜，一边不屑轻哼道。
对此，陈凡也不再扭捏隐瞒，大大方方承认道：“这蒋少确实挺烦人，不过行事倒还算有些底线，就是年纪小，喜欢恶作剧，我也没太好办法。”
如果蒋少听到这话，肯定要气到额头伤口崩裂。
你才年纪小，你全家都喜欢恶作剧。
但王玄一却不这么认为。
一个坐过牢，转手将两件元青花无偿送出的人，他要是真的玩命，蒋少那群仗着家里背景，像过家家一样的纨绔打闹，确实不够看。
“那这样吧，你告诉我刚才哼唱的那段小调来历，今晚十二点，我让那蒋家小子连夜滚出龙城。”
什么叫霸气？
宋清源来了，也得抱拳高呼一声大佬牛逼。
放眼整个龙城，纵使市首也未必敢放出如此笃定的豪迈言论。
“请王教授先告诉我，这段小调究竟是什么东西？”
陈凡几乎顷刻间，就把蒋少的事从脑海中剔除。
目光灼灼的盯着王玄一。
那殷切积极模样，比王玄一更甚。
这让王玄一楞了下，沉吟道：“具体内容我也听不懂，但从音律看，是北魏一种民谣小调。”
顿了顿，王玄一又补充道：“因为北魏完全是从小型游牧民族在军事上崛起，所以没有什么传统文化一说。”
“什么意思？”陈凡和高德宇听的都是一头雾水。
“说白了，北魏民谣就是王公大族发达后衍生出来文化娱乐。”
这一下陈凡和高德宇听懂了。
北魏这个民族在崛起前，族群规模太小，文化底蕴太差，根本没机会催生出成体系的特色音律民谣。
后来有了，那也是王公大族的专属娱乐。
“王教授确定？”
“隋唐祖源在哪里？武川，武川在哪里？着名的北魏六镇起义，其中之一，就是后来震惊世界的武川镇。”
说到自己的老本行，王玄一摇头晃脑道：“西魏、东魏，以及后来的北周、北齐、隋、唐，一堆历史名人往上溯源，都在六镇。”
在自己老本行上，王玄一十分自信。
绝不会错。
“可惜那个盗墓贼已经在监狱病死了，具体是那座墓室他没说！”陈凡信口胡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