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新旧
祺贵人禁足，后宫一时间成了灵贵人独宠。
想查这位灵贵人的底细还真是不容易，足足一个月我才得到了消息。
灵贵人伊尔根觉罗氏，顾琮的次女，庶出，其母是良妾他他拉氏。他他拉氏同母兄娶了浙江巡抚陈炳直的孙女陈佳氏为续弦。
陈炳直踏实肯干，屡有功绩，任浙江布政使时曾因办理宫中药材之事颇为妥帖被先帝亲赞，后数次加官。只可惜陈炳直子嗣众多却并无大才，唯一能道得出名号的便是先帝嫔妃，诞育了果亲王的勤妃。
算起来，果亲王应该是灵贵人舅母的表弟，勉强能叫上一句表舅，是个比胤禛小一辈儿的姑娘。
当然，嫁入皇家，自然没人论辈分。太宗皇帝便娶了博尔济吉特氏姑侄三人，世祖皇帝的废后与孝惠章皇后也是姑侄，而后又纳了孝惠章皇后的胞妹与废后堂妹为妃。
先帝还算好些，但宫里大小佟佳氏，大小钮祜禄氏，大小郭络罗氏可都是姐妹。
现在还有我和姐姐这对亲姐妹。
姑父，姐夫，妹夫，侄女婿什么的，屡见不鲜，一个一表三千里的表舅，倒是不足为奇了。
四年时，胤禛想任用允礼监管旗务，却心里还是不放心这个看起来淡泊名利，但十分得先帝喜爱的弟弟。
胤禛自出生到登基的四十五年中，从未做过先帝心中“甚是喜爱”的儿子，是以，所有在先帝面前得脸的，亦或是深受宠爱的兄弟们，都没得到很高的待遇，反而是当年不为先帝所注意或建树不高的诸位阿哥，日子都还好过。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先帝排行靠后的皇子，大多由位份不高出身不显的后妃所生，即便是已经成年，也并未参与到九子夺嫡之中，如今的日子过得也还都算安稳。
但胤禛这份猜忌之心，就连丧事办得好被先帝夸赞的履郡王二年时都因故被夺爵，直到去年才被恢复，更别说是曾被先帝亲自教导骑射的老十七。
于是给前几年没了福晋的允礼赐婚了忠实保皇党沛国公府的姑娘为侧福晋，有了人盯着，胤禛才算稍微踏实些。
可允礼接了旗务才不过四个月，胤禛又派了康亲王崇安辅佐。名为辅佐，实则是胤禛怕孟福晋只能盯住家里，却瞧不见府外，也算是一种变相的监视。
或许是内外夹击让允礼深感无力，也实在害怕自己这位坐在龙椅上的兄长不知什么时候真因为莫须有的疑心落得个难看的下场，允礼决定防患于未然。
送个知心人到皇帝身边，有什么好事不用自己知道，但若真是被动了什么不好的心思，起码也能有个准备。
从前时，允礼拒绝了旗务，自然也没娶孟静娴，三不五时的进宫陪胤禛下棋聊天，在家也是读书写字，吟诗作画，如此没有追求又耽于享乐的模样，实在没什么值得胤禛在意。
不被怀疑，自然也不需要伊尔根觉罗氏进宫探测圣意。
但不得不承认，允礼这个做弟弟的，倒真是了解自己兄长的喜好，灵贵人，轻易就得了胤禛的青睐。
一张相似的脸，已经玩不出什么花样了，毕竟，宫里有了甄嬛珠玉在前，再来一个，既显得刻意，又没什么新意。
既然求不到形似，那若能得个神似也是很难得的，更何况宫里已经很久没有过如此鲜活的可人儿了。
这些时日，我一直在回忆从前的事，按照过去的细节推测后面可能会衍生出的一系列事情，却忆起了一个十分重大的偏差。
七年夏天，因为姐姐始终缠绵病榻，胤禛并未到圆明园避暑，也就不曾遇见百骏园的叶氏，没了那碗红枣汤，齐妃现在也还好好的活着含饴弄孙。
从瓜尔佳氏才一入宫时，我便有过一恍然的错觉，却并没当回事。
“臣妾，必当为皇后娘娘马首是瞻。”
“臣妾，愿为福晋效犬马之劳。”
“年答应讥讽臣妾不过倚仗家里功劳进宫。”
“敏福晋说，臣妾只是有个会生的肚子。”
那挑起的眉毛带着笑意，微红的眼眶蓄满泪水。当年我还曾说祺贵人愚蠢，却美貌异常，就如当年的李氏！
哧，胤禛啊胤禛，你还真是可笑。你在甄嬛的身上找姐姐的影子，在灵贵人身上寻年世兰的样子，惠贵人像极了当年的敬嫔，死了的安妃仿佛是刚入王府谨小慎微的懋嫔宋氏，祺贵人又如何不是齐妃呢，连封号都这么类似。
我呢，如果我也死了，你会不会也寻一个与我年轻时相似的人去怀念呢？不，曾经有的，那个年纪尚小就进了宫的淳嫔，又何尝不像我刚进王府时那样的懵懂呢？
你哪里是惦念着那些旧人，你是对自己正值壮年的青春念念不忘，盼着用和那些旧人相似的花朵一样年纪的替代品，缅怀自己沉溺于争斗而错失的那些年华！
想到这些我更开始为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些嫔妃感到悲凉，但是那又怎么样，处在了这个位置，不管是因为什么，我们进了宫，有着家族和子嗣的牵绊就不得不争。
出手打压祺贵人这件事，我不知道是否意味着灵贵人站了队，但有一点我清楚的知道，鄂敏，完了。
从他心动于那份“从龙之功”而中了甄嬛的计开始，瓜尔佳氏一族便已经走在了灭亡的路上了。
用立储之事引起了胤禛对鄂敏的怀疑后，自然会有人把鄂敏的罪证送到胤禛的跟前，或许胤禛一早就知道鄂敏不是什么大才之人，但比起甄远道那种正直的硬骨头，反而是鄂敏这样的小人才让胤禛更敢用。
心机深沉如胤禛，怎么会看不出来甄远道获罪一事有着蹊跷和猫腻，但他就是任由事态发展。
其实胤禛也不是没给过甄远道机会，只要当初他肯低下头写上两句斥责钱明世的词句，胤禛自然会对此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可甄远道偏偏不肯，那自然得打断你这笔直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