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逊不禁皱起了眉头。
“啊，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了，我小时候是金发。长大后发色就变了，很神奇吧？”
这确实很少见。威尔逊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问题是，他的记忆并没有那么久远。他记忆中的莉莉，和现在并没有太大区别。那最多也就是一两年前的事。
看到威尔逊一脸茫然，莉莉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
“啊，对了，说点题外话。”
威尔逊看着她。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知道《爱丽丝梦游仙境》吗？”
“你知道阿玛瑞利斯吗？一种很漂亮的花。花坛？你看到了？观察力很敏锐啊。是的，每个建筑旁都有一个小小的花坛，很容易被人忽略。”索菲夫人说道。
“大学的建筑是修道院时期，在残酷的迫害下建成的堡垒。既然是为了斗争而建造的，那么增添一些生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这不是现任代理校长的主意，比那早得多。早在有人注意到之前，它就已经在那里了。”
“……校长？很有趣的想法。即使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能想到这一点也值得称赞。你或许能成为一个优秀的调查员，或者侦探。”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是谁下令建造了校园里的花坛，他对它的兴趣都已经消失了。最初种植的花卉都已经枯萎，现在只剩下野花了。”
“那个又聋又冷漠的园丁只会修剪那些超出范围的枝叶。虽然没有人照料，但这些花却从未枯萎过。”
“不过，有些事情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比如，花坛里的花开得格外鲜红；比如，石墙上残留着古老的血迹。很少有人知道这些。”
“关于她，我没什么好说的。可怜的爱丽丝。”
……
……
……
“……你委托我找的东西我已经找到了，和这封信一起寄给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找这个，但希望你不要惹人注目。我很担心你……”
爱丽丝的心头像是长了一块癣。
一开始只是轻微的不适，但很快就像一层薄膜覆盖在她的心头，让她只想不停地挠。这块癣是从去年春天开始长的，但到冬末才明显长大。
那时，她正在整理春天的衣服。
“爱丽丝·莉莉小姐。”
现在，她却坐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虽然没有被束缚，但她看不到出去的路。叫她名字的男人，自称彼得·威尔逊警探，说道：
“你感觉好些了吗？”
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着苍白的安慰话。他知道这只会适得其反吗？他说话的时候，缠在他脸上的绷带微微颤动。绷带下面，除了皮肤，似乎没有其他东西的空间了。
恐惧不断膨胀，那嗡嗡作响的声音，是好奇心，或者说是致命的热病。
“我会怎么样？”
爱丽丝的声音比她预想的要平静。
“我听说过一些传闻。据说有很多老法院大学的学生或毕业生失踪了。他们都怎么了？”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变得尖锐起来。她对自己竟然能发出如此冰冷的声音感到惊讶。
警探沉默不语，但他用气压表达着自己的情绪。爱丽丝感觉到他很沮丧。
“关于这件事，我深感遗憾。”
“你是在承认吗？”
“不，不。虽然我有一些猜测，但那不是我做的。而且，我要纠正一个误解，我对你是老法院大学的学生这件事并不感兴趣。”
“那么，是因为我叫爱丽丝·莉莉？”
爱丽丝立刻反问道。
“应该也不是。你被抓住之前，他好像并不知道你的名字。”
爱丽丝的脸颊微微发烫。
“是因为赫伯特教授的事吧。”
“没错。”
“呃……我不能说。”
爱丽丝吓了一跳。
别犯傻了，爱丽丝。虽然对不起教授和玛丽小姐，但她没有必要为了保守秘密而置自身安危于不顾。
她首先想到的是人情，然后是责任。或许，她只是在拼命地寻找自己是个好人的理由。
但她并不是。
“我想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需要澄清。”
“把我突然带到这个密室里，也算误会吗？”
“你这么说不太好听。我只是为了避人耳目才把你带到这里。”
“这里究竟是哪里？这股味道……就像处理尸体的地方一样。”
爱丽丝猛地站了起来。
“这里是处理尸体的地方吗？”
“这是我家。”
“啊……这样啊。”
爱丽丝又坐了回去。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她想象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结果却是两个女人。一个是一脸疲惫的年长女人，另一个是小女孩。
爱丽丝不认识那个女人，但她认识那个小女孩。
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就是住在教授家的五个孩子中的一个。爱丽丝聪明的头脑瞬间得出了结论，不需要任何解释。
虽然她很想知道这几个看起来毫无共同点的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但至少可以确定，他们不是什么邪恶的组织。
爱丽丝松了一口气。
她以为是自己无意中发出的声音，但其实是威尔逊警探发出的。难道他也和她一样紧张吗？想到这里，爱丽丝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怪物，或者说警探，怪物警探，变得亲切起来。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时刻，或者打扰到你们了？我希望都不是。”
看到她们都不说话，那个女人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好吧，我明白了。你刚才想问什么来着？”
或许是因为恢复了精神，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威尔逊没有回答，只是抿着嘴，嘴唇微微撅起。
“你有没有失忆过？”
爱丽丝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有过，两次。我没有使命，也没有善意，只有好奇心。我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把无形的思绪转化成文字并不容易。
想法没有规律可循，需要大量的形容词和丰富的表达力。幸好，爱丽丝两者兼备。
该用什么词语来开始这个故事呢？镜子。和火烈鸟一起度过的夏天。心脏。煤炭的味道。黑色的太阳、消防员和火车司机。蓝玫瑰。比她高十倍的巨石阵。怀旧。
幸运的是，她知道一个最合适的开场白。
“在一个金色的下午……”
……
爱丽丝正在整理春天的衣服。
通常情况下，这是一项枯燥乏味的工作，根本不值一提。但那天却有两个特殊之处。
首先，那时还是冬末，别说芬芳的花朵，就连绿色的嫩芽都看不到；其次，爱丽丝竟然蜷缩在走廊中央，整理着她的衣服。
用文学家们常用的说法，这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要解释清楚，就得追溯到老法院大学的历史，但没有人会主动去听那些冗长乏味的解释（当然，除了罗丽娜姐姐。她总是读一些像《耶利哥地区历史与地理乡土学的相关性》之类的无聊书籍）。
但如果什么都不解释，故事里的爱丽丝就显得太奇怪了，所以她还是简单地解释一下吧。
长话短说，她的房间很小。
再补充一点，其他人住的是四人宿舍，而她住的是单人间。
再补充一点，大学的建筑比看起来要窄得多，为了容纳五百多名学生，他们甚至在原本应该留空的边缘地带也建了房间。
再补充一点，那些勉强建成的房间根本住不下两个人，甚至一个人住都嫌拥挤。据说，那些房间在修道院时期是用来惩罚犯错的修士的。
再补充一点，这绝对是谣言！她的房间比其他房间干净多了！
再补充一点，正因为房间太小，所以即使四人宿舍再怎么拥挤，也没有人愿意住进她的房间。
再补充一点，爱丽丝·莉莉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被“可以一个人住一个房间”的谎言骗了，想都没想就搬了进去。
再补充一点，虽然学校规定每年都会重新分配宿舍，但因为没有人愿意住进这个像兔子洞一样的房间，所以这条规定对她来说形同虚设。
就这样，爱丽丝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了三年的代价，并得到了一个宝贵的教训：有些事情，别人不做，是有原因的。
因此，除了生活必需品和学习用的书籍之外，其他季节的衣服、不常用的化妆品、扑克牌、手套、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每周在鞋子上涂抹一次的散发着怪味的植物油、一箩筐的唠叨，以及挂在床头的长剑等等，都无处安放。
于是，勇敢的莉莉和其他七位单人间勇士发动了抗争（其实爱丽丝什么都没做，不知怎么的，她就被当成了带头人）。
经过不懈的努力，他们终于获准使用仓库的一部分来存放个人物品，但取放物品的手续非常繁琐，所以他们很少去。
首先，他们必须向总是找不到人的财务室提交钥匙申请；然后，他们必须配合那位讨厌看到可怜又可爱的学子们的舍监的日程安排，和她一起去仓库。
更过分的是，她还会对他们取出的物品评头论足，甚至说教！有个勇士的物品竟然当场被没收了，你能相信吗？
总之，等她办好手续去取换季的衣服时，季节早就过去了。
她要么汗流浃背地穿着毛衣，要么在冬天穿着短袖瑟瑟发抖，就这样过了三年。
经过三年的磨练，爱丽丝终于学会了如何把握时机。……她本以为今年也能顺利地换上春装，没想到舍监不知为何心情大好，竟然直接打开了仓库的门。
如果她拒绝，说以后再去，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可怜的莉莉，今年又要穿着不合时宜的衣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