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玉暖难得不说话，他知道她依然会继续攻略，可是她该怎么回答？她既没有往日的记忆，也不会留住此刻。
可她不想骗他。
“算了。”褚良生退了步，“不是要按摩吗？我帮你按？”
宫玉暖按住他的手，“不用啦，我们一起看个电影呗，明天又要去学校了，我想多和你待会儿。”
“好。”
或许是太累，宫玉暖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头靠在褚良生的肩膀上，直到电影结束都还没醒来。
褚良生也不动，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只是电影结束后，宫玉暖的呼吸越发明显，一点一点喷洒在褚良生的脖颈，吸引着他去探索。
她的气息有些热，她的嘴唇很软，她的脸也很小，似乎他一只手就能盖住。
褚良生的好奇心开始作祟，他真的很想试试他的手能不能完全盖住宫玉暖的脸，或者说他只是想要摸摸她的脸颊。
褚良生越发觉得好奇，手慢慢抚上宫玉暖的脸，此刻他感觉到了世界的温度。
这个世界很神奇，宫玉暖作为攻略者也与常人并无不同，他曾想过宫玉暖是不是给他下了药，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沉沦。
每一时每一刻，他都记得他的沦陷。林洛伊也是攻略者，可是与她相处的这十几年居然抵不上宫玉暖的一句你好。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沦陷的呢？或许是对她有好奇的时候，可是他一开始就对她抱有好奇。
“几点啦？”宫玉暖觉得脸上有些痒，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还摸到了别的东西，“嗯？”
褚良生不舍地抽回手，突然有些埋怨刚刚自己的不小心，不小心弄醒了她，让他的贪婪只能收敛。
“很晚了，我们要回家了。”褚良生缩了缩手指，试图去留住刚刚的柔软。
宫玉暖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轻笑两声，两只手抓起他的手放在脸颊蹭了蹭，“给你摸摸。”
褚良生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她真的很像那只猫，不，比那只猫更可爱。
宫玉暖回到家后想起了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出于礼貌地叫了叫，“317，317！”
“在。”熟悉的电子音响起，却听着有些奇怪。
“你的声音怎么了？”宫玉暖猛地坐起来，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没。”
“这么冷漠？”
“我能量不够，先走了。”
甚至还没等宫玉暖反应过来，317就已经离开了，宫玉暖皱着眉坐了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躺了下去。
日子过得很快，原本遥不可期的高考已经近在眼前了。
宫玉暖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她的高考，褚良生却比她更紧张，特别是这最后的一个星期，穿衣吃饭，睡眠运动，比她都还操心。
“褚良生，是我高考诶，你怎么这么紧张？”宫玉暖放下笔，好笑地看着他。
褚良生眉头还是微微皱着，“不想和你分开。”
宫玉暖眯着眼点了点头，“对哦，你说过不谈异地恋，万一我没考上京大怎么办？真不和我谈啊？”
褚良生拳头收紧又慢慢松开，“以前是的。”
“以前？”宫玉暖朝他靠近，撑着头看他，并无半点紧张。
明明她才是攻略者，可她太游刃有余，她的攻略对象已经弃城投降，来到她的营池，亮出所有底牌。
褚良生觉得宫玉暖有些坏，他明明什么都摊在明面，可她还是步步紧逼，她太有把握，早就稳操胜券。
“你明明知道，喜欢上你之后所有设立的标准都会被推翻，这些标准困住的不是你，是我。”
宫玉暖心软了一些，放下撑着头的手，微微偏头，“褚良生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嗯，心态最重要，怎么样都无所谓，你不要紧张。”褚良生说这句话说的时候又忍不住皱眉。
宫玉暖实在忍不住笑，“我这些天吃得好睡得好，反倒是你，看看你的黑眼圈，你也不要紧张好吗？”
“会丑吗？”褚良生摸着自己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询问。
“不会呀，只是我会心疼的。”宫玉暖拍拍褚良生的背，示意他安心。
褚良生放下手指看着窗外，他其实很想问宫玉暖为什么一点也不紧张，似乎上不上京大并不重要，和不和他在不在一起也不重要。
宫玉暖提着笔又做了一会儿题，褚良生仍然困在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他知道问出来是最好的，可他不能，任何影响宫玉暖的事，他都不能做。
“褚良生，其实我很想上京大，因为我也很想和你待在一块儿，如果我没考上京大，和你相处的时间又少了很多，我也会难过。”
“所以其实不只是你，我也想考上京大，我和你一样，对你怀抱着同样的热烈。”
敏感的人需要一份坚定不移的爱，疑心深重的人需要反反复复的回应。
很不巧，褚良生是二者的结合体，可他又常常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宫玉暖是个细心周到的爱人，能读懂他每一次的沉默与隐喻。
“其实我不相信有长久的爱。”褚良生眼睛有些湿润，紧紧盯着宫玉暖的眼睛，明明是他自己说的话，可他却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宫玉暖看穿了他的企图，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微微颤抖，宫玉暖的眉眼弯弯，带着笑意开口，“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
“不相信爱。”
宫玉暖轻扬脖子，笃定地开口:“现在下结论为时太早，等到枯木长出新芽，我们满头白发看着新升的太阳的时候，你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高考结束，宫玉暖彻底解放，一会儿陪陪这个，一会儿陪陪那个。
可褚良生不行，他所有能抽出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和宫玉暖一起度过，其他时间都在做兼职。
特别是宫玉暖高考结束后，褚良生更加拼命地兼职，与其说是挣钱，不如说是焦虑。
这种焦虑远远超过了宫玉暖的想象，而所有的一切都在查分那晚得到验证。
褚良生不停地喝水，一直盯着时间，手上也多了很多红印，在红印发展成血印之前，宫玉暖就率先牵住了褚良生的手。
“褚良生你别紧张，怪不得我总觉得你这段时间怪怪的，原来是一直在焦虑我的分数。”
宫玉暖有些无奈，她以为那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可没想到褚良生还是这样。
“我…抱歉，我忍不住。”褚良生面带愧疚，他不该，不该这样的。
宫玉暖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褚良生的闹钟也在此刻响起。
褚良生快速关掉闹钟，整个人又变得紧张，“可以了，可以查分了。”
宫玉暖叹了一口气，打开手机开始查分，可网络太过拥挤，怎么也进不去。
褚良生也在一旁打开电脑，他很少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可这几个月来他又有太多沉不住气的时候。
“查到了！693！”宫玉暖有些兴奋，这确实是一个高分，“哇！数学137诶！”
褚良生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去年的分数线是692。”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又露出懊悔的表情，立马转化成微笑，“抱歉，考得很好，恭喜你。”
宫玉暖确实挺高兴的，伸出两只手指戳了戳褚良生的脸颊，“褚良生，你觉不觉得你有一点太焦虑啦？”
“抱歉，我意识到了，我不该这样。”褚良生低垂着头，他知道自己这实在不是太讨喜的行为。
“我已经想好了，如果能报上最好，报不上我就再复读一年，多做点兼职，我还有一些存款，你先过去，我明年也跟着过去。”褚良生释怀地笑了笑，他的焦虑只是因为不想和宫玉暖分开。
其实宫玉暖能不能报上都没有关系，他只是害怕中间一年的分离，一年的时间能改变太多东西。
693，这个分数很好，好到在告诉他，宫玉暖已经为了他做了很多努力了。
“嗯？”宫玉暖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褚良生会这样。
“不行吗？你就等我一年，不要看别人，好不好？”褚良生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他本就有最令人安心的保险，却还是想听她亲自说一句好。
“你不要委屈自己。”
“没有委屈，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仅此而已。”
“褚良生，今年考试变难了，我一定能上的。”其实宫玉暖也说不准，只不过这瞬间她就是有这样的把握。
“嗯。”
查录取通知的那一天，褚良生迟迟不敢问，他只敢在电话里约宫玉暖见面。
那天之后，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放不下，甚至打算好了不和宫玉暖见面的一年怎么样去保持宫玉暖的新鲜感。
褚良生站在树下，风吹落了几片叶子，宫玉暖突然闯入他的视线，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晃了晃手上拿着的通知书，“褚良生！考上啦！”
褚良生脑子一片空白，只记得向她跑去，宫玉暖也朝他跑去，可就在一瞬间，宫玉暖突然觉得世界有些颠倒。
整个世界都在剧烈地摇晃，晃得她头晕目眩，一种熟悉感窜了上来，就像是离开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