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慈烦躁道：“知道还问！”
她对徒弟倒是没意见，但他们背后的家族胃口可不小。
盛家就不说了，那盛天一修为一朝进阶，这胃口也变大了，吃里扒外的长老大多跟盛家有关，连梅家也撺掇梅时雨往她跟前凑。
她炼丹术又不精，往她跟前凑一点用没有。
梅时雨是水泠自作主张收下的徒弟，算是个无辜的孩子。
但梅时雨进入玄阳灵宗，与梅家脱不了干系。
一方面是利益捆绑，另一方面，成为亲传即意味着有机会瓜分玄阳灵宗的修炼资源，水泠不会想不到这点，她恐怕根本不在乎玄阳灵宗的存活。
司慈至今没想清楚，她到底想要什么。
为何能如此义正严辞地说是为了全天下修士。
“师尊，您大可不必理会盛家的威胁。”
盛逢时开门见山。
“小孩子家家，别管。”
本来就烦，盛逢时还在这嘚吧嘚吧。
“师尊，我定然站在您这边，盛家如何，您大可不必顾虑我。”
司慈闻言，诧异地看他：“真假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讨厌盛家人？”
“自然是真。”盛逢时不卑不亢。
“行行行了，你好好修炼吧，什么叫不必顾虑你，为师就没打算顾虑你。”
司慈开始赶人。
盛逢时对司慈的刀子嘴豆腐心是再了解不过，这话听到他耳朵里自动转化为相反的意思。
“是，师尊。”
他顺从地离开。
“大师兄。”盛逢时抬眼，梅时雨正向他走来。
“梅师妹。”
他眼神一闪，笑着说道。
“可是来寻师尊？”
“对。”梅时雨勉强笑笑，手指不自觉地搅着自己的衣袖。
盛逢时恍若无觉：“师尊此时正在忙，师妹不妨另找时间。”
“啊，喔…好的。”梅时雨闻言，整个人顿时松弛下来，顾及大师兄在面前，又端住了仪态。
盛逢时依然当没发现她的异常，眼中划过几分计量，缓缓开口：“师妹可是要回峰？不如师兄陪你一起？”
梅时雨眼中明显露出诧异，大师兄可从没对她这么好过。
“走吧，师妹。”盛逢时没等梅时雨开口，手已经往外伸出。
梅时雨没好意思拒绝，只能跟上。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言。
盛逢时沉默半晌，最终开口：“师妹，最近可有回梅家？”
“啊？呃没有，祖父让我好好在门内修行，提升实力才是正道。”
梅时雨眼中划过一丝慌乱，垂眸说道。
“我听闻三长老与令尊交情甚笃，可是事实？”
盛逢时看似漫不经心道。
“我…我不知道。”梅时雨勉强扯扯嘴角，干巴巴回答。
盛逢时倏地轻笑：“梅师妹连说谎都不会啊。”
梅时雨的脚步立刻顿住。
“大师兄若有想警告我的，尽可直说，有些事情我确实无法告知你，乃至师尊，但我……”
我什么呢，梅时雨说不下去了。
梅家虎视眈眈，把她当工具，她是知道的，但是家族托举也是真的。
她想说她尽量不对玄阳灵宗不利，可是，她就算不按梅家的指示去做，也是沉默的帮凶，她没有立场去说这句话。
盛逢时把她的微表情尽收眼底，倒是有些意外。
他此前还以为这半途拜师的师妹是懦弱又听话的性子，虽然现在看起来依旧是，但是好歹没有那么包子。
“没关系师妹，你想干什么我都不拦你，我只是阐明我的立场，我定会站在师尊这边。”
他顿了顿，低声道：“人活一世，还是为自私一点的好，生恩养恩，家族业力，不一定非得搭上自己才能解决。”
盛逢时眼中的讽刺转瞬即逝，他已经搭上自己了。
这梅时雨突然让他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多说一嘴算是劝告，听不听就不关他的事了。
梅时雨愣愣地听着盛逢时说的话，脑中一片空白，理不清思绪。
梅家最近也不太平，祖父失踪了，父亲死死瞒着这件事，她隐约知道他们在图谋着什么，但是并不清楚具体情况。
梅时雨回神之时，盛逢时人已经不见了。
她垂下双眸，拳头握了又松，抬腿继续向前走，风中似乎传来一声叹息。
盛逢时回到自己的洞府，突然眼前一黑，径直栽倒在地，浑身开始莫名其妙的抽搐。
…
灵溪·升云城
路过的修士揉揉眼睛，为何他总觉得前面那一桌人不太寻常呢？明明他们其貌不扬。
或许是气质吧，修士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撇开眼神。
其貌不扬的云倚风一行人正舒舒服服地享用着升云城酒楼的佳肴。
“哎，我方才听了一耳朵，据说这醉云楼的厨修还挺有名的，不少修士慕名而来呢。”
“确实值得。”云倚风含糊不清地应道，腿之大，一嘴装不下。
兰漾舟倒是没怎么下口，光用眼睛看了。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玄听南双手并用，啃得双眼发光，用手肘捅捅兰漾舟。
他揉揉眉心：“最近跟灵兽相处多了，感觉此前对灵兽颇有误解，而且……”
云倚风只听了一半，配合兰漾舟的眼神，基本读懂了。
玄听南看向手中的灵兽肉，隐约明白兰漾舟的顾虑，她张开血盆大口，吃得更香了。
她是灵兽，灵兽吃灵兽，没毛病。
“我现在差不多明白寻音所说的弱肉强食的意思。”
云倚风口中不停，抬眼看向兰漾舟。
“我们是修仙之人，灵兽也是，虽说种族不同，但本质一样，没有区别，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人修若无本事修炼得道，也会被整个社群淘汰，除非你永不与其他生灵接触。”
“弱肉强食在某种程度上也体现出一种平衡，虽然我不太认同。”
云倚风耸耸肩。
“人修灵智完整，但身体相较灵兽而言虚弱，而灵兽非金丹不开灵智，但兽身强壮，心思单纯，所以往往灵兽强者更多。”
“相应的，人修的心思多，所以也有各种弊端，这是可以预见的，捕杀灵兽，是部分人修的修炼之道。”
“你现在犹豫，是道德感太强，也可以说是伪善，不过是与灵兽族群接触多了之后，把自己代入它们的境地罢了。”
“实际上，人修中也存在与金丹以下灵智未开灵兽同样处境的，你为何没想到这些人修呢？”
兰漾舟被云倚风叭叭叭地问住了。
玄听南几人视线在两人间巡回，就着嘴里的肉，真香。
“再说了，你之前也没少吃灵兽肉，磨磨唧唧干什么。”
云倚风对兰漾舟时不时的抽风表示不解。
“只要它不是在我面前杀兽，杀的不是我认识的兽，问题都不大，我就好这口，也不想改。”
云倚风说着，再度撕咬下一口肉嚼吧嚼吧。
她的心不大，只装她在乎的人和兽，其他的，没精力管那么多。
做事，只要不违背自己的准则，一切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