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外人的角度看，半大少女没疯就不错了，咋可能继续好好读书生活找工作？
偏偏她女儿就……
周淑娣心上终于有了些苦意。
女儿的怪异和陌生，原来都是因为周衍桥！喻姝她，居然憋在心里那么多年！他们都像傻子一样。
连喻斌都恍然大悟了姐姐偶尔流露出来的绝望和惨淡。
“是警察他们。说有人看到周衍桥死的时候，你在他家……”周淑娣颤巍巍地说。
她能感受到心防的动摇，比山崩地裂还可怕。
喻姝嗤笑：“我当是什么呢，他亲眼看到什么了？嗯？我那段时间天天都会去周家。”
天天？
周淑娣脑袋空白了一瞬。
她到底没问出那句‘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们’的诛心之言，她哆嗦地流下了泪。
“你哭什么。众目睽睽地，这样不好。”喻姝横了眼看不出丝毫动静的黑屏，意有所指地笑。
事到如今，她依旧能笑出来。
负责人都听着叹气。
“不，不是……大姐儿，当年本来是都去你奶奶家的，就是你奶奶身体也不好，所以把你们姐妹一边一个拆开了……”
周淑娣觉得自己比窦娥冤，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周衍桥是那样的畜生玩意，她怎么知道！
“嗯，但奶奶家也不好。”
两边都是火坑，喻姝没在这方面纠结过，奶奶和外婆，这俩比一比，还是外婆稍微对她好些。
起码后来得知真相后，她外婆愧疚地拿命向她来谢罪，也彻底将周演逼入了无边地狱。
“大姐儿，我……还有你爸，喔对，刚刚你爸和我说了何老师的事儿……”周淑娣实在脑子一团浆糊。
她总是转不过弯来，她一直觉得喻姝就是她生的她养大的大闺女，那位贵气逼人的何老师……
周淑娣怎么都无法将她和自己闺女的事实结合在一起。
“其实早该和你们坦白的，先前那顿饭就是先让彼此熟悉一下，三十年时间，到底太长了。”
喻姝徐徐道。
周淑娣小鸡啄米般点头：“可不是，你爸和我说的时候，我人都傻了，这孩子还能有抱错的？养了这么多年，错也就错了……”
或许是这边的环境相对幽暗压抑，或许是周淑娣面对喻姝时有了点自觉。
她戛然而止地咽下了后面的话。
因为喻建国和她说过，喻姝本家的父母条件很好，是燕京这边的有钱人，可惜亲妈也过世了。
“慢慢来，这事不急。”喻姝闲闲和周淑娣说着话，又懒得再去找其他话题，眼看着今天又能混过去了。
过一天算一天。
是她当下人生的最优解。
多想何必呢。
周淑娣麻木地点点头：“是是。这事儿不用急，反正等你出来后……”
她飞快咬住了牙，小心觑着女儿的神情。
喻姝好似没听到什么出去不出去的鬼话，她一直保持着默然与冷静，连姿势都没变换过。
“大姐儿，就是妈寻思着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明儿他们说你还要来……”周淑娣语意混乱地不知该说什么。
“嗯。这也不是我想来的。”
喻姝抬眸对视了眼。
她这拎不清的妈，要紧关头不会和警察联手来逼她就范吧？
换做喻斌在这里，她还会是现在的样子吗？
每当喻姝对周淑娣存在不满时，她总会忍不住地把喻斌拉出来比一比，要是她心爱的儿子，她会是怎么样？
“这有什么用。要我说，反正问不出什么一二三来，施队要的结果也有了，就这么糊弄着完事最好！”
观察室里，有性格暴躁的骂了两句，唾沫横飞道。
“你可以再大声点。”
负责人白了他一眼。
糊弄这种事儿，是随便可以说出口的？
哪怕接到了上级若隐若现的旨意，他都还心存疑虑呢，毕竟对此负责的人是他。
这关乎他的乌纱帽诶。
负责人没多留，他回了办公室，给今早来视察的领导去了内线电话，想把上面的意图揣摩地更加细致些。
这案子，这人，到底审到哪种地步是最合适的？
他该怎么把握？
赶紧把领导的意图请示下来，省得会错了意。
这一日结束地比往常都早些，四点出头喻姝便得到了人身自由，在公职人员不咸不淡的眼神下悄悄离开了。
可周淑娣没了束缚，在局子外迫不及待地追问起女儿来。
“嗯？”
喻姝一脸没听清的恍惚样。
惹得周淑娣差点把水泥地给堕烂。
“不是，大姐儿。你和妈有个实话……妈一听他们的说法，吓得中饭都没吃几口。妈晚上肯定睡不着觉。”
周淑娣一边急切着一边抚着胸口。
“什么实话？”喻姝眉眼间透着倦意，不说这是局子外，就算是私下相处，她都不会和周淑娣托付全盘。
指不定她妈就乐意送她去吃牢饭呢，还美其名曰为你好，为你今后不受精神上得折磨。
周淑娣呆滞地盯着自家女儿。
“姐，你先回吧。妈这边我陪她回医院，医生说了，她情绪不能大起大落，否则要出事。”
喻斌早就想上来劝，奈何局子里人多眼杂的，他没贸然说话，这会儿看着他姐在濒临爆发的边缘，立刻挺身出来打圆场。
喻建国同样有眼色，喻姝状态糟糕，没瞎的都看得清清楚楚，万一真逼急了，他可不希望喻姝去坐牢……
那不是开玩笑的！
“走吧，妈。姐这边有律师和她对接呢，咱们别添乱了，你保重身体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好……”
喻斌哄亲妈很有一套，几句话的功夫便把周淑娣拉到了停着的网约车上，回头给了喻姝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片空地上恢复了宁静。
除了偶尔几个路过的办事员，这里从来是肃穆而静谧的。
喻姝姿态笔直地站着。
“喻小姐。我们也走吧。”
森琪没办法地上前提醒。
实在是她不能看着喻姝插烛似地站这里啊——
“嗯。”
“今天吃什么？”因为天色还早，森琪多嘴问了句。像前几天天彻底暗了，她都直接让人送餐去清江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