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家马车穿梭在街道，一路向京城书院行驶。
“哥，听说纤灵姐姐要来学堂了。”沐以晴撑着头，看向沐泽，有意无意道。
沐泽翻书的手指停了下来，“公孙府私设学堂优于京城学堂，她为何来此？”
沐以晴发现沐泽面色如常，继续道：“好像是为了报恩，应该是因为二皇子吧。”
“晴儿，如果见到她，离她远点。”沐泽说完，手指将腿上的书翻到下一页。
“哥，你不用担心我，我相信纤灵姐姐不会欺负我的，更何况你也在呀。”
她笑容一派天真，“而且纤灵姐姐看在你的面子上，她也不会欺负我。”
沐泽终于抬头，担忧道：“晴儿，你太大意了。”
“如今公孙府、姜府的实力足以碾压沐府，尤其是公孙府及爱惜声誉，公孙纤灵是我们不能招惹人。”
“哥，你相信我是伤害纤灵姐姐的坏人吗？”沐以晴嘟着嘴，捂住脸，啜泣道。
沐泽叹了口气，拉过沐以晴的手，为她擦拭眼泪，“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不知为何公孙纤灵总敌视你，我是担心你。”
“要怪就怪哥哥 ，是哥哥没有能力保护你，才让你受委屈。”
沐以晴柔弱地抹去眼角的泪水，小脸委屈，摇头道：“晴儿不怪哥哥，我会避着些纤灵姐姐的。”
沐泽看着自己柔弱可怜的妹妹，自责极了。
如果她能像公孙纤灵身处豪强世家，可以肆无忌惮，随心所欲，该有多好。
都怪他和沐家没能力，给她这样的生活。
但他也不想她像公孙纤灵一般，无法决定自己的未来。
不知为何，他一想到公孙纤灵心里被堵得厉害。
或许是出于愧疚吧……应该是这样。
沐以晴却觉得格外痛快，她很享受这种将公孙纤灵拉下神坛的感觉。
只有公孙纤灵被所有人抛弃，她心底才痛快、才舒服！
沐泽兄妹二人一下马车，都默契第一时间寻找公孙纤灵的身影。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公孙纤灵从始至终都未曾出现。
在学堂钟声响起那一刻，古沉祜姗姗来迟，踩着点来到教室。
“大家早上好。”他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抱着一大沓纸张进来。
“夫子好。”
“好。”
说完，他招呼坐在前面的人将纸张分发下去后，随意坐下，画大饼道：“你们读懂这篇文章，定大有提升。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就看这几篇文章，如有问题留着统一解答。”
这时坐在下面的金禹祺惊呼出声，站起身，“夫子，学生记得《弱势之论》是禁文，这就连冯先生都不愿讲解，您为何将该文章拿出……”
古沉祜撑着头，耐心解释道：“该文章写得极好，与其他四篇文章皆为同一人所着，其文笔、深度甚为灵巧。”
“更何况这篇文章早已传阅大江南北，禁与不禁无太大差别。”
话音刚落，他微微颔首，道：“你应该也曾拜读过，不是吗？”
金禹祺微微点头。
这篇文章也是他最喜欢的文章，他早早将它熟读千百遍。
只不过这篇文章明明是禁文，所有先生都避而远之，如今国师公然拿出，不难看出国师的势力之强。
“好，继续看看吧。”古沉祜无意间与沐以晴的视线交汇，愣了一下，默不作声地移开。
沐以晴心中鄙夷，几百年过去古沉祜依旧还是如此轻浮。
这也是她不喜欢他的地方了。
金禹祺坐下后，心不在焉，眼睛总往门外瞥，似乎在期待什么。
直到下课钟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好，下次见。”
古沉祜起身欲要离开，这时沐以晴站起身叫住他。
神情紧张，语气中满是担忧：“夫子，我听说纤灵姐姐会来，但却看不见她的身影，她会不会出事了。”
金禹祺也紧张地看向古沉祜。
然而，古沉祜听到“公孙纤灵”的名字，咬了咬后槽牙，“公孙纤灵她暂时不会来了。”
那家伙受伤估计还没醒来……
沐以晴捂着心口，低头抽泣道：“纤灵姐姐一向随心所欲，也请夫子不要责罚她，我知道她讨厌我，定是看我也在，所以……呜呜~”
金禹祺不禁看向沐以晴，对她的好感直线上升。
沐以晴还是如此的善良，她不愧是他最喜欢的女孩。
是的，他从初见他就喜欢她了。
她是他见过除公孙纤灵之外最美好的女孩。
她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格外娴静、通情达理，比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公孙纤灵好上十几倍。
古沉祜嘴角忍不住勾起。
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如此俏皮可爱。
既然她想搞垮公孙纤灵，他还是很愿意帮她。
“既然公孙纤灵藐视本国师，你愿意为她受罚，就罚你抄写《弱势之论》两遍。”
金禹祺不满地看向古沉祜，心底对公孙纤灵愈发失望。
在座的学生立刻就不乐意，愤愤开口为沐以晴辩护。
“国师，这不是以晴的错，是公孙纤灵，这样对以晴极不公平。”
“国师，求您让公孙纤灵自己承担吧，以晴太善良了才会这么说的。”
……
古沉祜拉下脸，冷冷扫视了他们一眼，质问道：“你们在质疑本国师吗？”
“既然如此，你们也一并抄写两遍。”说完，他无视身后的哀嚎，径直离开了。
他知道经过此事之后，公孙纤灵很难在这里待下去。
那又如何呢？
穆棱阁。
“醒了吗？”公孙纤灵睁开眼睛，循着声音微微抬头，见到人后，甜甜笑道：“逸哥，早啊。”
说完她刚要伸了懒腰，不小心拉扯到伤口，一阵阵疼痛传来，疼得她吸了口冷气。
“疼吗？”
公孙纤灵看着公孙逸泛红的眼眶，心里不是滋味。
她曾向逸哥保证过多次，不会再让自己受伤，这次她又食言了。
她心虚地打哈哈道：“不疼，都是小伤，养几天就好了。”
“真的？”
“真的真的，我，我怎么会骗你呢？”
“是吗？脚底磨烂、膝盖磕破、手臂好几个血口、脸上负伤，你确定不在骗我。”
公孙纤灵听出了公孙逸的哽咽。
她还是第一次见逸哥情绪如此激动。
都怪她自己，总让他担心她。
她心底难受，将头缩进被子里，不敢去看公孙逸。
“纤灵，我不是凶你，我希望你……”
“逸哥，我都知道，谢谢你。”
公孙纤灵躲在被子里，颤抖着身体，依旧桀骜道：“但我不能不受伤，我绝不会任由其他人欺负我，我要打回去，这样我才服气。”
公孙逸缓缓将被子掀开，看到公孙纤灵满脸泪水，手一怔。
他轻轻擦拭去她眼旁的眼泪，温柔道：“都听你的，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来。”
“逸哥。”公孙纤灵猛吸了吸鼻子，感激道。
“纤灵，这次你一定要答应我，也一定要做到，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哪怕世界上只有你一人。”
“我知道，我答应你。”公孙纤灵猛地点头，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眼泪流得更加凶。
公孙逸心中苦涩，边温柔公孙纤灵擦眼泪，边强撑着调侃道：“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公孙纤灵吸了吸鼻子，傲娇地嘟着嘴，奶凶道：“我不哭了，我才不要变成小花猫。”
“不是小花猫。”公孙逸收回手，声音低沉，脸上却始终带着微笑着。
他看着公孙纤灵富有生命力的模样，心里宽慰不少，“纤灵，你好好休息，我去忙了。”
他还没说完就转身了，转身之际他的笑容消失，泪水也随之滴落。
年少便被委以重任的他，很少表露情绪，但唯独在纤灵面前，他的情绪屡屡失控。
此次一别，他不知何时再与她相见。
但愿她一生平安无虞。
公孙纤灵目送着公孙逸离开，只是眼中水雾迷茫，公孙逸越走远，她越看不清。
直到彻底没了他的身影，那滴被她强忍着的泪水才顺着她的脸庞流下。
她虽然小，但她什么都懂。
无论是李嬷嬷，还是逸哥，他们都曾向她告别。
她其实很想他们能陪着她，但她害怕他们难受。
她不想去挽留，让他们为她担心。
或许她真的是个祸害，只要在她身边的人都会遭遇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