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禾柠坐在那没动。
老爷子真的是想让她跟季岫白重归于好吗？当然不是，她听得出来。
况且季老爷子把事情都说透了，她许禾柠不过就是他手里一枚杀人的棋子，她现在细细想来，他一句句话，都已经埋好了钩子。
比如说知道她不是周倩后，就不会同意她和季岫白在一起。
老爷子临终前的这一面，不是真的想见见她的，是想让她断了对季岫白的念想吧？
可季岫白仿佛没有听进去，“柠柠，跟我在一起，我们重新开始。”
季老爷子就这么盯着两人。
门外，突然传来阵敲门声，季老爷子没法大声回应，敲过三声后，管家就推门进来了。
“老爷，桑小姐来了。”
桑宜跟在后面，在这看到许禾柠时，她也有些意外，“季爷爷。”
“小宜来了。”老爷子抬下手，示意她过去。
桑宜径自走到床边，许禾柠垂落的视线看到她停在边上，桑宜想要上前和床上的人好好说说话，但明显觉得许禾柠占了她的位置。
“季爷爷，前两天我问了我爷爷的朋友，是位老中医，他说等天气暖和了您的病一定会好……”
谁都知道这话有多假，但老爷子很是开心。
“你有心了，爷爷真要谢谢你，还抽空过来这么一趟。”
许禾柠站起身，往旁边退了步，桑宜自然地坐到床边去，“您这病就是要心情舒畅，您多想点开心的事。”
季老爷子抬眼看向几人，“我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岫白的……婚事。我不想我死了……都合不上眼睛。”
季岫白握着许禾柠的手臂，强硬地要她答应。
“柠柠，我们重新开始，我以后不会再怀疑你，我只对你好。”
许禾柠没想过这事，也早就抱着不会再跟季岫白一起的想法。
况且，刚才季老爷子的那番话，让她实在接受不了。
许禾柠推开他的手，“季岫白，别这样。”
桑宜坐在旁边，将他们的对话都听到了耳朵里。
许禾柠居然拒绝了。
这也是第一次，桑宜看到了季岫白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刚才那种口气，是在祈求吗？
老爷子对她的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意外。
季岫白冷下了脸，嗓音也冷下去不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一直以来我的态度没有变过，季岫白，我们不可能了。”
桑宜垂着眼角，潭底铺了笑意。
老爷子瞅准时机，总算说了最终的目的。
“柠柠，你别怨我，也别恨我，来……”
老爷子冲她伸出手，许禾柠看了眼，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季老爷子身体往旁边歪倒，上半身都挂在外面，几乎要摔下去，他执意将手伸向许禾柠。
“得不到你的原谅，我真是……死不瞑目。”
他脸色涨得通红，许禾柠僵硬的腿还是动了下。
她被老爷子拉着，又在他身边坐定。
许禾柠想到了第一次来小淮园，爷爷坐在那里，满脸都是欢喜和慈祥，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她手里。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从一开始就错了。
老爷子陡然紧握住许禾柠的手掌，用尽了她全部的力。
“柠柠，你帮我劝劝岫白……既然你们不可能了，让他同意跟桑家联姻。”
“桑宜……桑宜她伯父身在高位，她父亲将来也是要高升的，你也不想看到岫白孤零零的……”
许禾柠被他抓着手，根本就挣脱不掉。
季岫白大步走来，面上带着怒色。
“爷爷，你在做什么！”
管家在旁边焦急地劝着，“小九爷，您别激动，老爷子身体吃不消的……”
季岫白声音里翻涌着怒意，“他吃不消，他就这样逼着许禾柠，逼着我？”
老爷子盯向许禾柠，“他听你的，劝劝他，既然你们没有结果，那就当一段缘分……结束了。”
季岫白弯腰，想要将许禾柠的手抽出来。
但老爷子应该是回光返照，手掐得特别紧，特别用力。
许禾柠嘴唇轻动，“季爷爷，我做不了他的主，他想要跟谁结婚是他的事。况且我相信季岫白也不需要跟人联姻，毕竟去年的我什么都没有。”
他以后随便找一个，都会比一无所有好。
“可现在……不一样。”老爷子急火攻心，一头差点栽下去。
季岫白弯腰扶住他，将他放回床上时，季老爷子的双眼紧闭，许禾柠跟桑宜都吓了一跳。
桑宜尖叫着，“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管家着急慌忙出去叫医生，这段时间两个家庭医生都是住在这的。
季岫白看到老爷子的手还紧紧抓着许禾柠的。
很快，医生冲进来抢救，桑宜站到一旁去，“许禾柠，都是因为你的话把爷爷气成了这样，他是被你害的。”
季岫白视线扫过去，眼神凛冽，“滚。”
“岫白，我……我不走，我要待在这陪着爷爷。”
“连淮！”
站在外面的男人快步进来，也不管会不会得罪人，直接拎着桑宜的手臂，将她扯出去。
季岫白帮忙拉开了老爷子的手，许禾柠忙起身。
一时间，房间里乱成一团，除了医生，谁都帮不上忙。
许禾柠去旁边的休息区坐着，季岫白也在沙发上坐下来。
管家过来时，拿了一支笔和两份协议书。
直到它们被摊开放到季岫白面前的茶几上，许禾柠才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结婚协议书。
季岫白冷眼扫过去，“这是什么意思？”
“小九爷，这也算老爷的遗愿了，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
管家将纸张翻开，露出需要签字的地方，上面已经有了桑宜的签名。
许禾柠越发觉得讽刺，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季岫白签字呢。
而她的作用，就是来劝他的？
或者换一种说法，是为了让他死心的。
“许小姐，您也劝劝小九爷。”
许禾柠坐在那一动不动，季岫白伸手就要撕毁，管家连忙出声，“小九爷，您要真这么做了，您不是在催着老爷子去死吗？”
许禾柠看向桌上的协议书，心里也是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