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就算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听到万俟卨问的这句话，秦桧真的感觉自己要被他给蠢笑了。
老天啊，能不能赐老夫一个聪明的狗子？
如此蠢笨之人，实在不想再合作了啊。
但吐槽归吐槽，他也知道想再一个像万俟卨这样对自己不离不弃的狗子，几乎是不可能了。
哎，算了吧。
再蠢也是自己的狗子，只能宠着了。
用了好大的劲儿，终于把自己给安慰好了之后，他才耐心的给万俟卨解释道:
“这些东西如果分开来看，确实是没什么意义。
但是，放在一起的话，其实是能看出来很多东西的。”
“啊？
放在一起？”
“没错！
比如说，一个地方如果生活必需品和胭脂水粉琴棋书画之类的高档物品买卖的都很活跃。
那基本就能说明这个地方的民生发展的不错，百姓生活安稳。
同时也能说明，当地的官员总体上是能干事，会干事的。”
秦桧这么一说，万俟卨顿时恍然大悟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下官还从来没从这方面想过问题呢。
多谢秦相，今天跟着您又学了一招。”
万俟卨这么一说，秦桧乐的呵呵直笑。
“行啊，既然你说你学会了，那本相就考考你。”
“啊？
呃！
秦相请出题！”
“那你听好了！
假如一个地方大量的商品买卖都集中高档物品，与民生息息相关的生活必需品交易却并不活跃。
那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啊这......这意味着当地的有钱人多？”
万俟卨这么一说，秦桧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你说的没错，但却不是重点。”
“啊？
那重点是什么？”
“重点在于，这意味着当地的百姓，很可能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富人有大量的钱财用来购买胭脂水粉等高档物品，但百姓却连维持基本生活的钱都没有。
如果当地官员没有及时将这种情况上报的话，那基本就能说明当地官员，已经与当地士家大族沆瀣一气了。”
秦桧这么一说，万俟卨的脸上顿时有点儿不自然了。
秦相您现在这么狠的吗？
路有冻死骨可能没咱俩的事儿，但咱们就是朱门酒肉臭之中的一员啊。
您这动不动连自己都骂，我真是不太适应啊。
但这个想法也就是一闪而逝，他马上就低头作揖掩盖了自己的表情。
“秦相目光如炬，下官又学到了。”
看到他又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秦桧的兴致更浓了。
“那本相就再考考你，如果一个地方的生活必需品，在短时间内持续上涨，这又代表着什么？”
“这......这种情况一般发生在大灾之后吧？”
“你说的没错！
大灾之后，商贾囤积居奇，确实会造成粮食之类的必需品价格短期持续上涨。
但是，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其实更严重。”
“哦？
什么情况？”
“短期内有大量人口涌入。”
“嘶，秦相英明。”
“那你可知，人口涌入也分为两种情况？”
“啊？
这还能再分？”
“当然！
如果涌入的人口，都在黄册之上，那就说明该地区短期内有大量流民涌入。
但要是这些人不在黄册之上呢？”
秦桧这么一问，万俟卨脸都白了。
“秦相您是说隐......隐户？”
“没错！
就是隐户。
每到灾年，士家大族都有招纳隐户的传统。
他们自以为做的很隐秘，只要搞定了当地的地方官，一切便神不知鬼不觉。
但只要掌握了足够的经济数据，甚至都不需要往当地看一眼，便能大致的推断出当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再对比一下当地官员平时上的札子，便能推断出来当地官员，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说到这里，秦桧才语重心长的看向了万俟卨。
“所以，现在你明白贵妃手里的那些账本，到底有多可怕了吧？
现在你还觉得本相不让你动用任何的大额资金，是多此一举吗？”
秦桧问出这句话之后，万俟卨先是一脸的心悦诚服。
但随即他脸上就又浮现出了疑惑之色。
“可是，秦相您也说了，他的里掌握的那些账本，也只是能反映出一地的民生状况而已啊。
他总不能通过手里的账本儿，就直接看出来咱们干了什么吧？”
万俟卨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秦桧顿时就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还没想明白呢？
是，你说的没错，他的账本只能看出来总体的情况，对于具体的个体，并不能看出什么。
但问题在于，她到底有多少生意，咱们根本就不知道。
万一人家的哪一个生意，就和你家的产业有合作呢？
如果真的不幸被本相给言重了，而你又恰好从这个产业之中抽走了大量的资金。
那你猜猜会不会造成你的进货量或者出货量，短期之内出现异常？
如果将来人家真的顺藤摸瓜的话，你猜会不会顺着这条线找到你？”
秦桧笃定的说完这番话之后，万俟卨顿时变得面如土色。
“下官知错了，您放心吧，我马上就安排下去，连一千贯的资金流动，都不会出现的。”
听到他的保证之后，秦桧才放下心来。
但还没等他喘口气儿呢，就听万俟卨接着说道:
“秦相，既然贵妃娘娘手里的账本儿如此的厉害，那咱是不是想想办法，给她施加一点儿压力......”
说到这里，万俟卨便停了下来没再往下说。
但是，秦桧却瞬间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你想给官家施压，拆分贵妃手里的生意，让她看不到这么多的信息？”
“是！
她知道的太多了，大宋不能允许有这么牛的人存在。
要不然，咱们就没活路了。”
但他说完了之后，秦桧却是摇了摇头。
“你这个想法很好，但是没用。
贵妃的背后是官家，官家不点头，谁也拆分不了她的生意。
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这么做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