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房里，鸦雀无声，安静到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当录音拿出来时，我终于明白，宋哲消失的这一天半的时间，去干什么了。
他去找周小虎的同学，去找二饼做局的证据了，而且，还真的找到了，且效率很高，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
坦白说，当得知付彪打了周小虎，而周小虎正好是王涛的表弟、程县长的外甥时，我也挺纳闷的。
我也想过，这件事里，有蹊跷，但我远远没有宋哲这个效率。
当我还在纳闷付彪怎么就这么背时，抓个贼都能抓到王涛的表弟时，宋哲仿佛亲眼在现场目睹一样，立即就带人去了十中，严刑逼问，把证据录了下来。
两份录音放完，宋哲注视着王涛的眼睛，轻声解释道：
“涛老大你是聪明人，应该不难看出来，这事儿从头至尾就是江波在捣鬼，他什么居心，不用我细说。”
王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良久，对宋哲说道：“江波挖个坑，让你跳你就跳啊？宋老五，何老四，你们与江波合伙开的酒店能不能搞下去还难说，你们别忘记了，峰涛餐饮还有你们一份呢！你们这么搞，大家都没饭吃！”
王涛这话言外之意竟有点息事宁人的意思。
我很惊讶地看着王涛，从王涛的眼神里，看见的是一如既往的冷峻和深不见底的渊渟岳峙，这一刻，我恍惚有种错觉，感觉王涛之前的杀气腾腾是装的。
顿了顿，王涛眼神幽幽地看着我，继续说道：“我早跟你说过，江波这个人很油，老奸巨猾，老四你还嫩了点，这次他拿我表弟找事，这不只是冲我，也是冲你，懂不？”
言外之意，就是，老四，跟你涛哥我走吧，我俩才是朋友...
我心中升起一股恍然之感。
我终于敢笃定，王涛今晚过来，其实并不是真的要搞我，更不是想翻脸。
王涛带和尚过来，只是想给谈判争取更多有利的条件，而和尚开枪，这是现场气氛赶上了，这肯定是宋哲没预料到的，也不是王涛事先规划好的。
吓唬是我表面上的，真实意图是拉拢我。
然而，费了这么大的努力，我怎么可能再上王涛的车。
我沉吟说道：“涛哥，你烧我的店，我砸你客运站，咱...”
不等我说话，王涛很是愤怒的一拍桌子，打断说道：“你是二百五么？全是江波在后面捣鬼看不出来啊？你凭什么认定，是我王涛烧你店？”
“好吧，聚义堂不是你烧的，是自己起的火，行吧？”我摊了摊手，说道：“涛哥，什么也别说了，聚义堂的火你不认也就算了，我自认倒霉，我算什么啊？给涛哥你提鞋都不够份量，所以，客运站车子的维修费，和几个司机的医药费什么的，涛哥你说句话，我认赔，至于你和江波的事儿，我就不掺和了。”
边说着，不等王涛说话，我抢在前面堵话的说道：“涛哥，峰涛餐饮管理公司的区股份，我会转手卖掉，涛哥你要还不解气，我给你跪下叫声爷爷都可以。”
说话时，我与宋哲对视一眼，从宋哲眼里，我看见了一丝微笑。
我这一番话，免费的高帽子给王涛戴齐了，也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并且，还同意赔客运站的损失，此外，还有聚义堂被烧的事儿。
这事儿王涛口口声声说不是他烧的，但不管是王涛还是江波，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事儿能堵王涛的口，能让我们在退出王涛跟江波恩怨的同时，顾全王涛的面子，不得罪他。
……
把江波拉进峰涛餐饮管理公司，这是第一步，从王涛和江波这两人的恩怨漩涡中撤出来，这是宋哲规划的第二步。
从东方饭店出来后，宋哲就拉着我和羊克，往国豪溜冰场走，并给江波打了个电话。
路上，我问宋哲：“聚义堂的火，是不是你的烧的？”
宋哲微笑问我：“怎么看出来的？”
“消防队张大武，如果不是你，张大武堂堂一个队长，凌晨两点多还在单位守着？”我白了宋哲一眼，“我去现场问过情况，起火到消防局赶到，只用了四分多钟，消防大队离聚义堂怎么着也有五里路吧，这么快的速度，这个效率，跟事先就知道聚义堂要起火似的。”
宋哲沉默一会，叹口气说道：“王涛比我想的更沉得住气啊，周小虎被打，他并没有表现的太愤怒，还有..去十中查周小虎的事儿，我带着包皮一块去的，你猜我和包皮看见了谁？”
“谁？”
“就在昨天下午，我和包皮把录音弄到手后，看见黑虎带了两个人在学校门口，你猜黑虎跑到十中来干什么？”
“也是因为周小虎？”
“肯定是。”宋哲轻声说道：“这说明什么，说明王涛很冷静，也怀疑周小虎的事儿，是有人在中间挑拨。”
我颇为认同的点点头，内心里，又一个疑惑冒出来。
就眼下这局面看，二饼把县长外甥拉出来借刀杀人，这事儿办的属实有点粗糙。
不但宋哲一眼就看出来，王涛也察觉到了，只是相比宋哲，王涛慢了一步。
……
下午差不多五点钟吧，我们赶到国豪溜冰场，在工地附近的一个小餐馆里，见到了江波和二饼柱子等人。
江湖就这么大，圈子也小，我和羊克带人砸客运站的事儿，江波不可能不知道，我们和王涛在东方饭店商谈的事儿，江波也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饭店里，两台大风扇嗡嗡嗡的吹着，大鱼大肉摆满了一桌。
这次找江波，我们是奔着问罪的态度来的。
一进饭店，羊克和大屌鸭子这些人，就给饭店清场了，原本还在饭店吃饭的人，都很客气的被“请”了出去。
饭店清场后，宋哲把录音机掏出来放桌上，两端录音放完，饭店里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下来，气氛有些诡异。
江波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身边的二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