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直以来，我所认为的成功压制这虫子，终究只是个笑话。
终究，只是被对方利用的工具。”
颓然躺靠在一旁的器械残骸之上，颇有些失神地看向为数不多幸存下来，存放着五行光影石的仪器，加鲁此刻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
方才路法传音，让他解开对暴俎虫皇的压制，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虫皇便直接飞离了身体。
无论是光影石的能量压制还是路法的手段，先前所准备的诸多手段压根没能起到半点作用，对方根本就还是那般行动自如。
或许是看在寄宿体内许久的缘故，虫皇终究没有下死手，还是给他留了口气。
但也就只是剩下这一口气了。
生机几乎全部断送，原本强化身体的丧暴病毒全部被抽取干净，若是没有及时的救援，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果然被算计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引发欧克瑟暴动，在人类身上实验得出终极丧暴病毒的时候，还是开始解除其他妖兽人的时候，亦或者比那还要更早。
从一开始，我所谓的飞升计划便是这虫子编织出的一场骗局？”
加鲁越是回忆，便感觉心中越是苦涩。
自从接触到当初的那块化石展开研究之后，他的思想就开始演变的相当极端，甚至产生了将丧暴病毒全面扩散为人类推动所谓进化的想法。
尤其是在获得了对方所给予的先知先觉内容之后，心中的野心更是愈发膨胀。
他要将所有妖兽人玩弄于股掌，要研究出最强的病毒成为绝对的神明，要让整个银河系都匍匐在他的脚下，成为人类飞升之后全新的疆域，并不断向外继续扩张。
可现在体内病毒连同生机都一并被夺走，所有控制暴俎虫皇的方法全数失效，他哪能还不知道这些都是无比虚假的谎言。
什么飞升什么进化，当丧暴病毒毫无顾忌的蔓延开来，整个地球都将沦为虫皇的能量补给站。
而全部化身欧克瑟的人类，便是对方最好的食物。
将人们送上餐桌的，正是他这个自诩带领大家走向进化道路的小丑。
无论那些真的是自己的野心，还是被虫皇蛊惑所产生的野望，走到现在这般地步也是他咎由自取。
从他当年毫无保留相信暴俎虫皇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的结局，只有被其当作工具，榨干所有价值之后随意抛弃这一个选项。
想想先前他主持参与的诸多实验内容，那些直接或间接因他而死的无辜者，一个个破碎的家庭和年轻人们因他葬送的未来，就这么死了甚至都算是便宜了他。
听清了暴俎虫皇的发言，加鲁现在却是半个字都不相信。
什么为人类寻求一处新的安居星球，告知李炘南两人当年的真相，这外星虫子最擅长的就是引诱出人们心中最深处的渴望，然后全面瓦解被蛊惑者的意志。
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明明我当年参与研究的初衷，是想为国家，为人类做贡献的，没想到一步行差踏错，却成了累累恶行罄竹难书的千古罪人，亲手造出了这种怪物。
悔之晚矣。”
人类的未来如何应该由他们自己做决定，任何存在都不该替他们做出选择，所谓飞升的概念从始至终便都是绝对傲慢无比的想法。
勉力看向端木言那在空中不断闪转腾挪的身形，感受到半空中黑洞即使相隔甚远仍旧传来的强劲吸引力，加鲁的眼中闪过几分狠色。
“我沦落至此是咎由自取，但暴俎虫皇这种邪恶阴险的东西，也绝不能继续任由其在地球发展。
我这般凡人之躯奈何不了你，那传说之中来自明界的终极铠甲又当如何呢？
那孩子说得对，妖兽人，必须得死！”
强撑着身子走到操作台面前，屏幕上显现出的赫然是曾经归属于ERp研究所专门供给辅助铠甲小队的卫星。
以他的技术力和先知先觉的筹谋，怎么可能面对美真他们对各种权限的应急修改束手无策，提前留好的后门足以让他随时再次获得卫星的最高掌控权。
而为了预防各种突发情况，加鲁也做好了诸多提前准备，包括利用光影石的力量，促成帝皇铠甲现世。
那副铠甲有着何种威能，他同样是相当清楚的了。
端木言作为铠甲小队最强的战斗序列，更是先知内容中毫不相干的存在，他早就通过各种手段对其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测。
包括用特殊手段试探出端木言体内蕴含着纯度不高的五行血脉。
向阳不能妄动，一个不小心说不得就会诱发出天道代打的帝皇铠甲将他清除，可端木言就没这个顾及了。
因此从一开始，加鲁博士计划中召唤帝皇铠甲最合适的人选就是端木言了，现在正好将五行光影石的力量全面投射给他，彻底激发出体内五行血脉的潜质。
即使不能直接促使端木言召唤出帝皇铠甲，至少也能给端木言补充一番能量，百利而无一害。
“你终究会败在你无比轻视的地球人手中，为你的狂妄自大付出代价。
什么皇族血统的暴俎虫，终究不过是一只可怜的寄生虫罢了。”
提起全身最后的力气猛然按下按钮，存放光影石的仪器之中逐渐升起了无比璀璨的光芒，并在专门请路法构建的阵法掩盖之下直达太空卫星，将精纯无比的能量注入端木言体内。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某种存在暗中相助，在遥远的太阳之中也有一道能量骤然落下，与卫星所发射的光柱无比巧合的完全重叠，并对光影石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吸引。
加鲁看到那光影石上个个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受到呼唤一般不断撞击着容器内壁，迫不及待想要突破束缚奔向端木言的方向。
咔嚓！
随着一阵机械运转，链接开合的声音响起，束缚着光影石的容器快速开启，再没有任何阻碍的它们径直化作流光，急速向着端木言飞去。
而亲眼见到端木言抵抗住了那恐怖的引力作用，甚至在铠甲得到全面进化之后随手便捏碎了两个拟似黑洞，加鲁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虽然不是他预想之中的帝皇铠甲现世，但同样拥有着绝对的压制力，定然能够将那暴俎虫皇彻底斩杀。
“这样就好，至少在这最后的时刻，我也算是做了些稍微有用的事情。
去吧端木言，把地球的未来从那寄生虫的手里抢回来，让人们所期待的光明与正义，如约到来。
至于我这样的罪人，随意烂掉就好。”
错了就是错了，就该为此付出代价，还要说什么浪子回头的话可就太恶心了些。
乖乖退场才是他最该做的。
话音落下，暴俎虫皇那庞大无比的身躯便被端木言带离到了太空之中，而加鲁也终于耗尽了气力，整个人彻底瘫倒在地陷入永恒的长眠。
他仿佛看到了，那些曾经因他而死的人们正等着他，等着将他拖入永远无法挣脱的地狱之中受尽折磨。
“这样就好，这样，才是祸乱根源应有的结局。”
...
梦境之中景象三度变化，再次清晰时端木言已经回到了最初所在的宇宙绝景之中。
帝皇和地球意志化身仍旧静静站在那里，仿佛先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梦幻泡影。
可那种身临其境，仿佛自身情绪都与主人公相连的真切感受让端木言明白，先前所看到的一切，绝不是空穴来风。
“看过了这二者的经历，你对心中的坚持是否有了些改观？”
地球意志化身的老者轻抚着胡须出言问道，也算是向端木言证实了，先前所见的一切都并非虚幻。
“他们最初或许都还抱有着崇高的理想，但在世事的摧残与诱惑之下，最终却只能落得这般田地。
现在的你，对往后的正义或是人生，会否有些新的领悟？”
“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资质愚钝，没能悟出什么大道理，只是有些许的感慨而已。”
端木言抓了抓头发，脸上的表情中带着几分古怪。
虽说那二者的经历让他有些感触，但要说立刻就有什么大彻大悟的领会也未免太夸张了些。
难道看完他们在弥留之际的种种感慨，就能对他一直以来清除妖兽人的坚定意志产生动摇，改变端木言的什么看法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二者也正是仅此而已。
被背刺的正义秩序也好，被侵蚀的科学梦想也罢，或许曾经他们都为各自的正义付出了无尽的努力，但当他们走上搅乱地球，残害生命的道路之后，便早没了正义可言。
在端木言的眼中，便都只是敌人，
当然，端木言相信，他们也都不屑于所谓的洗白。
回顾所有的始末，最终留给端木言最深刻的感触便是要恪守本心，不为外物所动。
而他从始至终所秉持的，便是让地球免受妖兽人的侵袭，仅此而已。
“我不能保证终其一生不会走上错误的道路，但至少在此之前，我会竭尽所能走在我认为正确的道路上。
就像现在，与其说是地球赢得了最终的胜利，倒不如说只是获得了一夕的安寝，在此期间的地球能够获得多少机遇，就还需要我去试着搏一搏。”
路法死亡的消息阿瑞斯已然得知，地球上埋藏着的半数星球能晶必定会引起有心人的觊觎，暗影护法的全面失败也同样可能激起所谓暗影界势力的继续反扑。
还有那个被加鲁称作拥有未卜先知力量的暴俎虫皇究竟是什么来头，背后会不会有其他势力，现如今都还是未知数。
地球往后所要面对的，将会是越来越多的风浪侵袭，同样也是前所未有的机遇。
倚仗着现如今的力量，让地球借此机会真正强大起来，能够自己从容应对其他势力的侵袭才是重中之重。
他个人的力量即使超越维度限制，也终究有着极限，人力总有穷尽时，只有真正手握利剑，才能真正获得尊重与平等。
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没人能说得清楚，顾虑太多只会寸步难行。
毕竟他天资愚钝，能有这些感想就是端木言心中最深切的感受了。
“哦对了，他们之前总说些什么伪物赝品之类的，虽然不清楚其中缘由，只当他们是说这些胡言乱语了，但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也必定多是有两位在背后扶持。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的想法或者行为开始偏离，这些力量，请二位立刻收回。”
端木言神色恳切，雅塔莱斯和帝皇铠甲的虚影隐隐在背后浮现。
他总要做些最糟糕的打算，免得有朝一日行差踏错甚至都无人能够阻止。
虽然也找了李炘南和李昊天聊过这般话题，但他们现在都已经回归普通人的生活，到时是否真有力量能够阻止他还是两说，相较之下还是眼前的两位更靠谱些。
地球意志与帝皇对视一眼，相互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古怪。
端木言姑且算是他们合力培养出来应对地球将要面对威胁的变数，虽然最终的战力远超他们想象，但内心想法总是莫名的简单直率。
他们专门安排端木言了结路法和加鲁的情况，便是希望端木言能够多些沉稳心思，不要最终只变成了只依靠力量的莽夫。
但看到现在的结果他们一时间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无奈。
这孩子的意志从始至终都是以地球安全为首位，其他一切都可以为此让步，甚至包括他自己。
即使端木言现在的力量早已足够横行无忌，也没生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杂念。
若是始终坚定无比，对人类，对地球文明甚至光明与正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对他自己而言未免太艰难了些。
想想这人类的生命不过转瞬百年时间，却在诞生至今总有人走在追求和平正义这不知尽头何方的道路上，如今端木言要做的，也正是为后人将前路踏的更平整些。
至于收回力量和所谓变数伪物，他们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召唤人从不是他们所选定的工具，而是应运而生的英雄，能力范围内提供的帮助，为的也是希望和平与安宁继续得以延续。
这份力量来自他自身的努力和对光明的期望，除非他的内心堕入无边黑暗，否则这些力量将永远是他，是所有召唤人最忠诚的伙伴。
“也罢，既然你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就继续走下去吧。
地球的未来也好，你的未来也罢，天道的干涉与束缚都将不在。
世间万事，风云变幻，苍黄翻覆。
纵使波谲云诡，但只要置心一处，便无事不办。
往后能在这条道路上前行多远，心中的这份意气能坚持多久，就全看你们的造化。”
话音落下，端木言面前两者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而这方梦境空间也逐渐碎裂开来。
这一次，并非是地球意识将被封禁，而是端木言明了了应行的道路，不再需要他们的指引。
“天定胜人，人，定兮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