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屏住呼吸，跟着它走了进去。
那游走于阴阳两界的引路人，只一个恍惚，便如烟散去。
再回头，来时的路早已不见，只剩一面冷硬如铁的墙，无声地截断了退路。
长街蜿蜒向前，两旁尽是形形色色、戴面具的人——或者，有些，根本不是人。
而距离我们最近的一个摊主，吐着长舌，垂至胸前，随说话声黏糊糊地；摊位前，几位“客人”正低头挑选，身后有着长长的尾巴。
四周有不少纸扎人立在角落，惨白的脸上两团胭脂红得刺眼，嘴角向上扯出固定弧度的笑。
“这地方……”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真他娘邪性。”
李浩然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说出话。他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别惹事！”白牙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在这里，任何异动都可能引来无法预料的关注。
“那祭品和阴血在哪个摊位上？”我看向白牙问道。
白牙的鼻子在空气中急速抽动，那双兽瞳也在这灯光下发着诡异的光:“好东西都在里面，要往里面走走，这外面全是糊弄穷鬼的破烂。。”
我没接话，只是手指无声地扣紧了膝上的【寒霜剑鞘】，冰冷的触感让我保持清醒。
李浩然喉咙滚动了一下，沉默地跟在我身旁，他的影子在扭曲的光线下被拉得很长，【鬼手】上缭绕的淡淡黑气似乎更浓了些。
沿着长街往前继续走着。周围的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
左手边一个摊位，摊主晃动着几个针脚歪斜、眼眶处淌着暗红蜡泪的布娃娃，尖声吆喝：“【替身玩偶】，关键时刻挡死劫！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只需50鬼钱。”
右手边不远处，一个笼罩在阴影中的身影，脚下躺着几个被血色符咒贴满、一动不动的小小身躯，声音沙哑地重复：“新鲜货色，刚抓到的，可蹂躏！”
更令人不适的是斜前方那个摊位，一个面色青白、穿着寿衣的男人，正举着一个磨得发亮的人头盖骨，慢条斯理地用黑布擦拭着，口中念念有词：“百年僵尸的天灵盖，养魂聚煞的极品，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李浩然的呼吸骤然粗重了几分，我甚至能听到他牙关咬紧的咯咯声。我不得不伸出手，碰了碰他，冰冷的寒意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
白牙催促道：“快走…别停！看什么看！这地方就这鬼样子！”
它引着我们拐过几个岔路口，最终在一个挂着惨白灯笼的摊位前停下。灯笼散发出的冷光将这一小片区域照得阴森诡异。
摊位后坐着一个干瘦的老人，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式长衫，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一双眼睛浑浊无神。
老头抬眼看我们，浑浊的眼珠在惨白灯笼下泛着死鱼般的光。他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买点什么？”
“我们要一些祭品与阴血。”我沉声道。
老头浑浊的眼珠在我们身上转了转，最后落在我膝间的【乾坤袋】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笑声：“好东西……都是好东西……”
他枯瘦的手在摊位上摸索着，取出几片龟甲，又拿出一个陶罐，罐口用黄符封着，里面盛着浓稠的暗红色液体....
李浩然皱眉道:“只有这些？”
老头浑浊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当然不是，就怕你们买不起。\"
李浩然冷哼一声：“哦？不拿出来让我们瞧瞧，怎么知道买不买得起？\"
老头慢悠悠地从摊位底下取出一个用红布包裹。揭开红布，里面是一个檀木盒子。而打开盒子后，我们才发现，里面是一盒子的土。
李浩然冷哼一声：“哦？不拿出来让我们瞧瞧，怎么知道买不买得起？\"
老头慢悠悠地从摊位底下取出一个用红布包裹。揭开红布，里面是一个檀木盒子。而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盒子的土
“无间土，”老头的声音变得低沉而肃穆，“只产自阴阳交界处的裂缝之中，百年难得一捧。”
他浑浊的目光在我们两人一狗身上一一扫过：“现在，你们还觉得自己买得起吗？”
白牙突然用爪子扒拉我的裤脚，低声道：“这老鬼不简单，他看穿我们需要做什么了。”
“三百鬼钱，这些我们全要了。”
“三百？这些不够。”
“那好吧，”我忽然展颜一笑，“这摊位上的东西我全要了，嗯，三百给你了。”
不等老头反应，我出手如电，龟甲、陶罐、那盒无间土，尽数没入【乾坤袋】中。动作快得只余一道残影。
老头彻底怔住，浑浊的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仿佛从未遭遇如此蛮横的买卖。李浩然和白牙也僵在原地，呼吸都停滞了。
我轻拍乾坤袋，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这才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鬼钱——面额不是三百，而是一百，轻飘飘地扔在空无一物的摊位上。
“三百不够？您老说得对，确实不够。”我诚恳地点头，语气纯良得近乎无辜，“这么好的东西，三百哪够啊？我看起码值……一百！”
老头干瘪的脸庞剧烈抽搐起来，死鱼般的眼睛死死瞪着我，那目光像是要从我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先不用这样看着我，”我迎着他的目光，嘴角扯出一个懒洋洋的弧度，“钱货两讫，买卖已成。这可是鬼市的规矩。”
“你……你……” 他气得手指发抖，指着我的鼻子，“你”了半天也没憋出下文。
“嗯嗯嗯，”我连连点头，一副“我完全懂你”的表情，“我我我我我我知道，您是想说我真是个大聪明，这么会讲价对不对？不用夸不用夸，怪不好意思的。”
我边说边后退一步，拍了拍鼓鼓囊囊的乾坤袋：“那就这么定了哈！祝您老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哦不对，您好像已经没什么可卖的了。”
老头猛地捂住胸口，踉跄着后退一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旁边的白牙用爪子捂住了眼睛，狗嘴里发出“呜”的一声，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李浩然反应极快，一把抓住我的轮椅把手，声音压得极低：“快走！再不走他怕是要找我们算账了！”
“撤撤撤！”我毫不犹豫。
李浩然推着轮椅猛地调头，轮椅在凹凸不平的鬼市地面上碾过，发出急促的声响。他推得又快又稳，白牙则撒开四条腿紧紧跟在旁边，时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
“你…你小子…”白牙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狗脸上写满了后怕，“砍价也没你这么砍的…你这叫明抢！是嫌我们命长吗？！”
推着轮椅的李浩然却低声接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但干得漂亮。那老鬼坑人不是一天两天了，早该有人治治他。”
“他看上我们的东西，想用这点破烂以物易物？”我冷哼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乾坤袋，“我们的东西，可没这么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