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溅落在天君脸上。
他不敢相信，妖神居然真的敢杀人。
对上妖神鬼魅般嗜血的眸子，他说心神猛地一惧，全身寒毛几乎在瞬间炸开。
妖神手起手落间，又是血肉横飞。
鹿羲梧笑得残忍，“天君考虑好了吗？”
老天君胸腔震动，被血腥的场景气得怒急攻心，吐了一口黑血，被两个天兵搀扶着才勉强站稳。
他断袖随风猎猎作响。
“孽畜！你不配为神！”
万道盟修士被妖神的剑雨指着，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开口附和，只得恶毒地盯着红衣妖神。
鹿羲梧笑，“吾说过吾想当神吗？”
“向往神位的，难道不是你们这一群凡夫俗子吗？”
新帝天君青筋暴起，双目赤红。
鹿羲梧眸子下垂，注意到他手中攥着的长剑。
那是妖的脊骨做的剑。上萦绕着丝丝缕缕的红气，就似无辜小妖被剥骨的悲鸣呜咽。
她忽然很烦。
抬手间，又是一个天兵的脑袋爆炸。
“吾的耐心有限。”妖神嗓音温柔，唇畔勾着的笑容却残忍嗜血，“多耽误一刻钟，吾就杀一人。”
鹿羲梧抬眼大致估计了人数。
一个一个杀，有点费时间。
于是，没等天君开口，两股妖力攥住了两个天兵的心脉，慢慢收紧。
“吾忽然改变主意了。”
天君震怒，又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尽量平稳流畅：“你又要干什么？”
鹿羲梧弯起唇角，眼眸眯出好看的弧度。
“吾决定，等一刻钟，杀一个人。等两刻钟，就杀两个人。”
“孽畜！！”
天君几乎目眦欲裂。
咆哮间，两个天兵的心脉被掐断，身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鲜血蔓延成河。
天君越发焦急。
天罚雷劫迟迟没有降下的征兆。
再拖延时间，这里所有人都会被妖神杀光。
今日的妖神，太过于残暴。
于是，在鹿羲梧又掐住三个天兵时，天君沙哑的声音终于响起，“本君选！本君马上选，你先把他们放下。”
天兵挣扎着求饶。
天君声音带着祈求，生怕鹿羲梧一个心情不好又把那三个人捏死。
鹿羲梧手中力道不减，反而更加用力。
绝美的脸蛋上带着笑，似乎在等着天君的下文。
天君压下狂跳的心脏，开口，“本君、本君选第一个。”
鹿羲梧松手，三个天兵死鱼般倒在地上。
天君又气又急，却不敢贸然上前。
鹿羲梧斜睨了一眼死死瞪着她的老天君，温温柔柔开口，“再看，吾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喂邪祟。”
老天君冷哼一声，移开目光。
“既然选了第一个，那便请各位遵守约定。吾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鹿羲梧红衣翩然，一阵狂风骤起。
风沙刺目，众人不得不以袖掩面。待风沙停止，鹿羲梧的身影已经消失。
唯有地上尸体提醒着众人刚刚发生了什么。
天君狠狠吸一口气，拳头攥得“嘎吱”作响。
天空蓦地下起一阵雨，带着长生花的浓烈香气，将天兵的血迹洗刷干净。
妖神的声音也凭空响起——
“若是擅自毁约，吾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
鹿羲梧回了妖域，径直前往伶述尘所在宫殿。
天罚雷劫几乎是追着她劈。
等她到了妖宫，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肉。
当她浑身是血的出现在伶述尘面前时，伶述尘很明显愣了一下。
但仅此一秒，随即恢复了冷漠讥诮的表情。
鹿羲梧在殿门口站定，观察伶述尘。
看来，伶述尘得了她的魂魄，恢复很好。至少有力气，对她冷嘲热讽。
伶述尘声线浸着寒意，“妖神殿下这又是唱哪出？该不会以为这样，本尊就会心疼你吧？”
鹿羲梧不语，慢慢朝他走近。
伶述尘厌恶后退，清冷的脸上面无表情。
直到退无可退时，鹿羲梧先他一步停住了步伐。
隔着三步的距离，伶述尘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味道香甜，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他眉心紧拧，透出厌恶。
鹿羲梧看到他的神色，又退开了几步。
“吾身上的血腥味让你厌烦了吗？没关系，吾马上去沐浴，不会让你闻到了。”
“你只要站在这里，就让本尊觉得恶心。”
伶述尘弯起唇角，继续开口：“你是出去对付那些万道盟修士了吧？”
话罢，他连敛去脸上厌恶的神色，换上了一副担忧的模样，漂亮的眸子担忧的望着妖神。
鹿羲梧银发几乎被血染透。
抬眸间，看见伶述尘担忧的神色，即使知道他是装的，还是控制不住地愣了一下。
她咽下嗓子里的血块，开口轻唤：“阿伶。”
“吾做些，是有苦衷的。吾是为了保护你，你懂吗？”鹿羲梧轻声道。
伶述尘主动靠近她，白皙冰凉的手心捧住她的脸，垂下淡蓝的眸子去看她，眸子里是罕见的温柔。
“姐姐，你……”
少年薄唇轻启，温柔而恶毒地望着她。
“你怎么不去死啊？”
“那些修士为何没有将你碎尸万段呢？”
“鹿羲梧，你该死。”
伶述尘轻轻说完，看见鹿羲梧微微放大的双瞳。
手中用力，将匕首全部送入她的躯体。
他凑到她耳边，语气恶毒，“鹿羲梧，我恨你。”
“这一刀，是你欠我的。”
鹿羲梧垂下眸子，伸手握住冰凉的刀刃，往里送了一些。
伶述尘猛地松开手。
他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平静的鹿羲梧。
鹿羲梧忽视少年眼眸里得逞后恶毒的浅光，倏忽勾唇，睫毛轻颤，呵气如兰。
她说，“伶述尘，你的演技真的很差。”
伶述尘心跳漏了一拍。
她叫的是“伶述尘”
而不是“阿伶”
妖域骤然响起惊雷，闪电映亮了幽暗的宫殿。珠帘溅血，在电光越发诡异。
长生灯灭了一半。
长生海不再好看。
伶述尘瞳孔微缩，他知晓这是妖神发怒的前兆。
他后退了一步。
鹿羲梧语气仍然温柔，凑在他耳边：“好好待在妖域，待在吾身边，哪里都不要去，知道吗？”
伶述尘猛地推开她。
鹿羲梧踉跄几步，匕首落在地上。
血珠四溅。
伶述尘声音森冷：“本尊凭什么留在你身边？”
“就凭你把我当替身吗？”
鹿羲梧说，“你不是替身。”
伶述尘冷笑。
沉默了一会，鹿羲梧转身离开了，一句话也没留下。
望着鹿羲梧离去的背影，伶述尘感觉心被狠狠攥住，一阵窒息的疼，让人喘不上气。
他满手鲜血淋漓，抓起匕首狠狠扎在沉木梁柱上。
虎口发麻。
少年眼眸发红，偏执癫狂。
他不会当替身。
他要鹿羲梧爱的，只是伶述尘。
而不是阿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