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旌何时被人这么对待过？
怒火中烧的他用力掐着掌心，眼含阴鸷的盯着他们的身影。
等着吧，这宗门进的容易，想出来可就难了。
言知乔没来过圣清宗，但其他人对此地都很熟。
由他们指引，压根儿不需要玄旌带路。
玄旌也不想理他们，但负责“接客”是掌门交代下来的任务，他再怎么因灼深的下马威生气，也必须保持明面上的和平。
于是他压下情绪，领着两个弟子快走到几人旁边，与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也就是这时，他发现一个微妙的点。
湛嬴身为至高无上的魔尊，理当是所有人的中心。
可现在他却退居在言知乔身边，跟其余的人一起，将言知乔簇拥在中心。
而言知乔神情自若，好似没觉得有任何不对。
给人一种…似乎她才是所有人中的领袖的感觉。
——不管言知乔前世是何人，又有多么强大，今生她只是魔尊之女。
按理来说，她的风头不该高过魔尊才对。
暗自打量完几人，玄旌的余光又落在了江辞渊身上。
见他毫不避讳的同言知乔走在一起，还亲密的手牵着手，他眼底迅速闪过一丝鄙夷。
堂堂龙族殿下，凌霄宗掌门的亲传弟子，居然自甘堕落到与魔尊之女为伍。
呵，不愧是京墨教出来的徒弟，真是一点是非都不分。
不多时，议事殿到了。
玄旌领着众人进去，先是恭敬的对着掌门玄明施礼。
“掌门，客人已到。”
说罢，他在玄明的点头示意下，退居到一旁位置。
议事殿内很热闹，除了五大门派的掌门以外，还有各宗的长老，以及妖族的妖王，王后们。
人数之多，且他们一看到言知乔等人，就露出或戒备，或敬畏，或厌恶等神情。
总之就是没有半点欢迎的意思。
与之相反，言知乔这边就五个人，看起来势单力薄。
若是不知晓情况者，恐怕要为言知乔他们捏一把汗。
并不算吵闹的议事殿因五人的出现，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掌门玄明稳坐主位，半点没有要起身迎客的意思。
他一挥衣袖，示意他们在右边空着的位置落座。
“诸位虽是远道而来，但本尊相信尔等都不屑于那些面子功夫，所以不妨直接进入主题吧。”
玄明说的是事实，但言知乔他们是否需要，跟圣清宗准没准备，是两回事。
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一做，显然，对于跟魔族达成协议这一点，圣清宗没有半分诚意。
而更令人作呕的，是玄明的这番话。
他说的虽是事实，但却把言知乔等人架在了那里。
要是他们因圣清宗的冷待感到不悦，反倒成了他们太好面子。
所幸言知乔一行人压根儿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更不在意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先前给了玄旌下马威的灼深，此刻也变得稳重起来。
“师尊，殿内有阵法。”
在玄明说话时，言知乔接到了湛嬴的传音。
言知乔也察觉到了，且阵法波动时泄露出的能量，让她感觉很熟悉。
她又定睛看了玄明一眼。
他不对劲。
“先观望，若是冲我们来的，直接毁了。”
“是。”
师徒二人暗自交流完，便在玄明所说的位置上落座。
谈判正式开始，言知乔没有开口说话，让枫衡出面与他们掰扯。
她坐姿闲散，右手抓着江辞渊骨节分明的手指，像是在把玩什么好玩的玩具。
言知乔早已光明正大的将“软肋”摆在众人面前，所以最先开口说话的，是京墨掌门。
“魔尊之女曾亲口承诺，不会主动率领魔族挑起大战，然口头承诺始终无法服众，且天道也无法约束于她，所以我等商议之后，决定请魔尊来立誓。”
湛嬴是魔族的最强战力，只要他立了誓，正道这边的安危便能得到极大保障。
枫衡点了点头，表示此事他们知晓。
“魔尊与殿下都愿意配合，但有一个前提，未来魔族与仙族起冲突时，尔等只能作壁上观，若有人非要主动找死，我等可不会心慈手软。”
这话说的直白且毫不客气，出口瞬间，就见所有人纷纷变了脸色。
“仙族与人族一直是同盟，若他们真出事了，我等怎可能坐视不理！”
“就是，况且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包藏着祸心，打算先哄骗着我们灭了仙族，再调转目标灭掉人族？”
“你们魔族可以视三界生灵的性命如草芥，但我等可不会拿他们的性命做赌注！”
…………
枫衡的话像是惹了众怒。
面对众人接二连三的指责，他从容不迫的偏头，分别看了湛嬴和言知乔一眼。
前者给了他一个稳住的眼神示意，后者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言知乔微垂眸，漫不经心的捏着江辞渊的手指，看起来就跟个局外人似的。
这般“淡定沉稳”的模样，看的枫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又很快收回目光，重新看着对面的众人。
“信或不信，是你们的事，魔族已经主动做出让步，不会再因你们的质疑放弃计划。”
他的语气沉而缓，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霸气和不容置疑。
此言一出，本该像冷水浇进热油中，引起众人更大的怒火才对。
可谁知他们仅仅只是将愤怒浮于表面，没人再说得出一句话。
原因很简单，残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
要不是言知乔“心软”，如今的正道在魔族面前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场面倏地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死寂。
狐后见状，连忙用手肘撞了撞一旁的龙后。
龙后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迟疑两秒，还是抬头看向江辞渊。
“阿辞…”
过分安静又紧张万分的氛围里，龙后这一声呼唤，像是给绝望的众人注入了一丝希望。
他们纷纷朝江辞渊看去，眼中隐隐含着期待，全然没了先前看到他与言知乔相携而来时的复杂与鄙夷。
可还不等江辞渊给出回应，看上去一直游离于众人之外的言知乔手上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来。
她神情冷漠，鹿眼深幽危险，看向众人时，眼神里透着一股不怒自威，让人不自觉背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