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牧风说出体面二字之时，惊骇的眼神变了变。
“仙王莫非真打算以大欺小？我一个在下界修养生息的小仙，又何德何能招惹到您。”
来人即是仙王，那一定就有把握灭掉他，惊骇还打算挣扎下试试看能不能说动对方。
奈何牧风只是嘴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倒跟我说说，界外天有何不同之处，你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下的界？”
“据我所知，界外天近来似乎有杀仙的传统，每十年一次，仙人会不受规矩束缚，莫非你是躲避杀仙才逃到下界的？”
听到提问，惊骇陷入了沉默之中。
短暂而漫长的数息过后，对方才缓缓回答：“自从我下界开始，记忆就变得混乱退化，过去那么多年，沉睡那么多年，关于界外天的事早已知之甚少。”
“若得仙王承诺，小仙必将所知之事如数告知，否则就算杀我，我也不会透露半点。”
对方为了活命，拿自己脑海里的情报来做交换，然而牧风并不是必须要知道这一切。
只是有感而发的一个提问，对方回不回答结果都是一样，必死无疑。
“本王已经承诺给你体面，来的目的就是灭掉你，你还想要活着？真是贪得无厌。”
显然，他已经失去了耐心，惊骇见势不妙，顿时巨大身子朝牧风拍来！
平和与淡然瞬间转变为临死前的反扑，扭曲的声音夹杂着歇斯底里的愤怒。
“哪怕你曾经是仙王，现在你也不过才比我高出些修为罢了，别以为我在下界酝酿这些年里，一直在坐吃山空！”
惊骇的道场随着他的触手碾压而来，他在牧风面前就仿佛山岳那般，更何况是身处在自己的仙家洞天内。
牧风察觉到自己撑开的道场受到此仙家洞天的狠力压制，从地仙直接坠落至真仙。
他丢失的一个大境界似乎转嫁到了对方身上，让得惊骇瞬间突破劫主达到真仙。
现在，不对等的实力被拉平，惊骇狞笑着，身躯仿佛无限放大。
在自己的洞天与自己的道场下，惊骇还是有三分信心和仙王争斗一二。
墨青色如尖锥般的滔天触手刺下，牧风身形改变，化出本尊真形极速膨胀，很快就变得和对方差不多大小。
“能在同水平同修为下与仙王一战，那是小仙的荣幸，便是死也无憾了。”
疯狂的惊骇其本尊真形在这处星辰洞天之中极为磅礴，就像主宰一切的神明。
他的声音隆隆作响，攻击落下却并没有伤到牧风分毫。
“你猜猜为什么曾经的我能够坐上仙王的宝座？”
牧风那扭曲的本尊真形上的嘴巴咧开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抬手往洞天一抹，顿时催发一枚根源之种朝着对方抛了过去。
褐色光芒从牧风手心飞出，直达向袭来的惊骇面前爆裂开，化作一撮诡异泥土沾染在惊骇身上。
牧风盯着自己抛出的这枚土属性的根源之种，想看看它的威力如何。
就见被根源附体的惊骇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
催发绚丽的大道神通，在仙家洞天中勾勒出无数恐怖形象。
下一刻，根源种威力爆发，惊骇的身体开始由血肉转变成散落的褐色泥土。
一个真仙就这么变成一撮黄土，消失在牧风的面前。
根源之土带有强烈污染，将整个仙家洞天都染成了褐色土地。
牧风都没反应过来，惊骇连着仙家洞天就变成了混沌土，坠入蠕仙洞天。
这些混沌土又一次污染蠕仙的仙家洞天，将它的世界同样化成混沌。
没有惨叫，没有任何声息传出，只有混沌土落下时轻到微不可察的动静。
惊骇与蠕仙，一个主一个仆，在牧风的根源之土面前，全都变成了混沌。
牧风隔空抓了把混沌土在手，顿时感觉自己血荆棘形成的手臂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坠。
咔嚓一声，手臂彻底断裂，仿佛被某种千钧之物压碎了一般。
断裂的手臂变成扭曲蠕动的血色荆棘，随后在断口位置又一条新的手臂长了出来。
看着面前的一团混沌土，牧风陷入了长久沉思。
这是他第一次催发土属性根源之种，没想如此之重，直接把手给压断。
幸好不是真正的手，而是由血荆棘形成，且重土的污染不对他起作用。
漫天散落的根源之土散发着刺鼻气味，像雨水一样落下。
一些土壤落在他身上，顿时把牧风压得陷地三分。
沉重感袭来，土壤中，惊骇未能死绝，就见一条触手挣扎着刺出。
像破土而出的新芽，极为艰难的佝偻起身。
“仙王真是好手段，可惜，连我一个小仙都解决不了。”
触手出现后，根部裂开口子，从中传出虚弱的声音，带着三分嘲弄之意。
牧风看着远处那一撮混沌土里长出的触手挑了挑眉：“怎么、你还有反抗之力？”
对方在原地摇曳着：“没有，不过是死前想过过嘴瘾罢了。”
牧风扫开身上的混沌土，瞬移出现在对方面前。
他现在的体型不足自己的千分之一，对于死亡似乎看开了。
“你早说不就行了，我会给你痛快，而不是现在这般闹得难堪。”
牧风巨大的本尊俯身，看着脚下渺小的惊骇触手。
他只剩下这一条最后的本命之触，现在又被混沌土污染和掩埋，死也只是时间问题。
“你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单纯要活路来和我做交易？”
触手静止三息并无回应，点了点，又晃了晃，像点头又像摇头。
“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或者忘了一干二净。”
惊骇埋在混沌土之下的根开始腐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腐土。
“哦？这么说，你也是仙界某位存在斩下的一缕杂念？”
牧风饶有兴趣看着对方腐烂。
惊骇平静的张口：“真是有趣的猜想，你又何尝不是？”
“你以为自己在转世轮回，你以为忘却往事，其实也不过跟我一般。”
这个可能牧风早有猜想，是真是假，飞升便知，又何须从劫界中去了解真相。
“仙人最爱斩却杂念，以持道心通透无暇，免得被情绪左右做出错误决断。”
“某种意义上来说，被斩下的念头才是真正的自我。”
“下界，不过是仙人摒弃杂念的粪坑而已。”
惊骇感叹，与牧风斗法后，他似乎找到了一些存在的意义。
死前将自己的想法吐露而出，倒也没了先前那般的怨恨。
“杂念杂念，正因如此，我们本命不全，记忆残缺，情绪难控，精神更是不可遏，道心苍败，大道遍布裂纹，此生不再有飞升的可能，飞升即是回归本尊识海。”
“仙王，你真的想飞升吗？若你也是杂念，那你可会甘心这身修为与成就在飞升后化为梦幻泡...影？”
惊骇最后的触手已经被混沌土污染到嘴巴的位置，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如你所言，下界不过粪坑，上界又好得到哪去，不过是稍大些的茅房而已。”
牧风最后回应了对方，惊骇怪笑着，尖端最后一小截触手也化作混沌土，似对回答充满戏谑。
“他是回归本尊了？还是彻底消失灭亡了？”
到死对方似乎也没说清楚，他是杂念还是真的下界仙。
混沌土毁灭了两位仙人，与其仙家洞天一起掩埋。
仅是一小撮就延伸出了这么多，倒让他十分意外。
五行根源之力，个个不可小觑。
孤零零的镜中反天，混沌土撒入镜海中开始下沉。
若牧风不管，要不了多久，海床也将被污染。
收回根源之力，藏在衍生覆土中的混沌土本体被他抓到手心。
轰然一声炸响，牧风手掌炸裂，混沌土落地。
新的手掌生成，再次抓去，再次炸裂。
此土不可握持，会压扁一切企图抓取的血肉之躯。
混沌土的重量让牧风头疼，不知如何处理，干脆开启洞天直接丢了进去。
混沌土虽不可抓取，却会融入任何土壤，将其污染变成自己的地盘。
他将混沌土丢进了不受控制的第五洞天。
洞天里茂密复杂的藤蔓植株顿时炸了锅。
混沌土刚落地就造了片入侵的污染区。
所有靠近扎根的藤蔓都被土壤同化为腐肥。
牧风则一头扎进海里朝地面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