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迪？”
章景天显然很意外，他完全没有想到，三十年后，在一个毫不相关的场合，从三个年轻人的嘴里，再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
“是的，文迪。”
郑珂向前一步：
“我们知道，三十年前，您曾经是文迪的私人医生，关于她晚宴上的那件命案，还有后来，文迪的死亡，我们有些事，想向您了解。”
江慕白将学校开具的相关证明文件递了上去。
章景天低头看看资料，思考了片刻，目光又再次回到两人身上：
“这样吧，到我的休息室去聊吧。”
两人点点头。
章景天先迈步离开了报告厅。
“那……”郑珂回头，指指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陆依依：“她怎么办？”
她小声问。
“扰人清梦是最大的不道德。”江慕白朝她眨眨眼，“我们还是让她继续做美梦吧。”
郑珂笑了。
两个人赶紧跟上章景天，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
章景天在一扇门停住了脚步，等他们追上来吼，他推开了门，请江慕白和郑珂进去。
“请进吧，两位，”他说，“这是滨大给我的一间临时休息室，在这儿应该没有人会打扰我们的。”
休息室的布置简单又舒适。章景天指了指靠墙放置的一张双人沙发，示意两人，然后自己在对面的一把高背椅上坐了下来。
“我刚刚看了你给我的资料，”他对江慕白说，“你们是滨大的学生？”
“是的，我叫江慕白，她叫郑珂。我们现在正在做一个关于文迪的研究，希望章教授能给我们提供一些资料。”
郑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她总觉得，章景天的眼睛时不时地就会扫到自己的脸上来，似乎还可以要多停留几秒。
不仅如此，他的眼神里好像还混杂着震惊、探究和疑惑。
“好。我可以配合。你们想知道什么，只要不违反医生和病人之间的保密协议，不违反我的职业操守，我都会知无不言。不过，时间紧急，我后面还有别的安排，所以，请你们问问题的时候，最好简单直接一些。”
章景天的回答让郑珂和江慕白暗自欣喜。
“好，章教授，那我们就单刀直入了。”
江慕白先开了口：
“当年的杂志上说，您是在晚宴命案发生之后，被叫进文迪的家里的。当时，她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没错，我的确是在命案发生的当晚来到她的别墅的。”
章景天点点头；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她已经处于近乎歇斯底里的状态。也是因为这样，我为她开具了医生证明，让警方推迟对她的询问。”
“那，章教授，文迪的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后来她的死，会不会是跟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有关呢？”
听到郑珂的问题，章景天看着她笑了。
那是一个友善的笑容。
“如果抛开医生的身份，谈谈我个人的意见。我觉得，在事发后的四十八小时之内，文迪不但会主动要求见警方，而且还会很乐意地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这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他看到江慕白和郑珂略显诧异的表情，摇摇头，解释说：
“这不过就是人性，再加上跟文迪接触了这么久，我对从事他们这一行的人，有一些了解罢了。”
“他们这一行的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郑珂好奇地追问。
章景天的身体，向前倾了倾：
“我想，我这么解释，大概能让你们明白。像文迪这样的电影演员，他们的生活时常会处于一种持续的紧张状态。越成功、名气越大，压力也会越大。这一点，相信你们是可以理解的。”
他笑了笑，继续说：
“作为明星，基本上每天都生活在公众的视线中，基本上没有隐私和个人空间。而且，演员这个工作，也远不如我们圈外人想象的那样风光和有趣。相反，这是一个单调到有些无聊的工作。你需要一遍又一遍地调动情绪，一点一点地尝试和修正，才有可能达到导演的要求。
当然，丰厚的报酬，让他们过着奢侈的生活。但是，他们也很难做到真正地放松来享受生活。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需要专业的医疗护理和药物的帮助。比如说——”
他顿了顿，然后有些沉重地吐出了三个字：
“卡尔莫。”
“卡尔莫？”江慕白心中一动，“您的意思是，文迪本人有服用卡尔莫的习惯？”
“是的。”
章景天点点头：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特别，更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当时很多影视圈的人都有服食这类药品的习惯。这种药物，可以让服药者在情绪过于激动的时候，平静下来。也可以让他们在陷入沮丧无法自救的时候，振作精神。
当然，服用这类型的药物，一定要在医生的严格指导之下。只要服用得当，它本身并不会对人体有害，更不会致人死亡。”
“也就是说，当时，在文迪的家里，应该能够找到卡尔莫这种药。”
江慕白有所思地说。
章景天耐人寻味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钟之后，说：
“当然能够找到。事实上，我想，在当时文迪的家里，几乎每一个卧室的床头柜里，都可以找到一瓶卡尔莫。因为，服用这种药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她和班适航的两位秘书，艾琳和关海雷。”
“什么？！”
郑珂觉得难以置信。
“明星难当，明星的秘书也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更何况，这在当时他们那个圈子里，也算是一种时尚吧。一种新的药物出现，大家就会好奇地尝试。不过，我可以以我的人格保证，我从来没有给不需要的人，开过这种药物。”
也就是说，在文迪的那栋别墅里，到处都可以找到可以致人死亡的药物，而且，包括文迪在内，至少有三个人，有精神和心理方面的问题。
郑珂心里暗自思忖着。
梦中的场景似乎再一次在眼前闪过，尖叫声中，一张张因为看过太多次而变得熟悉的面孔，不断切换……
这不是梦！
真的有人，因为服食了过量的卡尔莫而死。
而且这种药物，在案发地，到处都有，谁都可以轻易地拿到。
不论目标是赵立慧，还是文迪，只要凶手看准时机，随时都可以下手。
她感觉到一阵寒意由心底升起。
这时——
“郑珂，郑珂？”
江慕白碰了碰她的手臂，郑珂猛地回过了神，寒意散去。
“你，没事吧？”
江慕白担心地看着她。
“没什么。”
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而对面，章景天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对了，章教授，你认识当天晚宴上被毒杀的，那个叫做赵立慧的女人吗？”
她听到江慕白问。